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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敢派人前去太師府強將陸錦惜帶來,就必然是懷了要挾持她來威脅自己的算計。若非陸錦惜機警,將那匕首攥在手中,眼下是誰投鼠忌器……
還未可知。
若他真為她所許的“挾天子、令諸侯”之言打動,只怕待將來時機成熟,真正“挾天子、令諸侯”的那個人,也未必是他顧覺非。
衛儀——
他不是不能留,而是不敢留。
更何況,除之也不會有任何的壞處。
外面還有一個薛廷之呢。
薛況的檄文已明明白白稱蕭徹為“偽帝”,他今日既然敢做下這一樁又一樁驚世駭俗的大事,自然也準備了一進一退兩手應對之法,絕不至使自己陷入腹背受敵之境。
顧覺非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來,眉目間似乎是有些疲憊了。
陸錦惜便也不再多問。
兩人的手牽在一塊,皆被這宮道上的風吹得有些微微的冷意。
一重重的宮門,加上這列立的禁衛,還有這滿眼高持的刀戟,都讓陸錦惜察覺到了一種未離去的嚴寒。
儘管凜冬已去,春日將至。
她靜默地思索著,恍惚想起衛儀當日寫給顧覺非的信裡,便是那三個字,“我恨你”。
於是不知為什麼,忽然一笑。
可她既沒有去打聽他今日還在前朝做了什麼,今後又會有什麼樣的打算,只是這般默不作聲地陪他走著。
一路上,儘管有無數的禁衛軍守著,可竟無一人出來阻攔兩人半步。
就這般從內廷到了宮門。
但在出太極門的時候,他們都瞧見了那站立在太極門外、風燭殘年的老人。
沉重的一品仙鶴官袍,壓在他枯瘦的身上,濃厚的色彩偏襯得他滿頭的白髮與下巴上一把雪白的鬍鬚越見冷落蒼涼。
是老太傅衛秉乾。
他似乎已然知曉這一道門後的九重宮闕里,發生了怎樣的一場變亂,也能看出此刻嚴防死守的禁衛透露出怎樣的玄機。
算起來,他年紀比顧承謙還要大上一些,只是平日裡注意保養,又加上顧承謙曾常年為病痛折磨,所以他看上去並不十分衰老。
只是此時此刻,站在此處,已是人人都能看出老態了。
在看見他的時候,顧覺非的腳步便悄然停了下來。
一老一少對望。
良久後,衛秉乾笑了一聲,話裡似乎是讚賞極了,只嘆:“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啊!十七年前宮變,你父親逼殺了老夫的胞妹;十六年後,他的兒子又逼殺了老夫的愛女!了不起,了不起!”
贊?
分明是嘲。
只是這一位三朝元老,將自己滿腔的不忿與悲切都藏在了這笑聲裡,以至於旁人竟判別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他蒼老而洞徹的目光,從顧覺非的身上,落到了陸錦惜的身上,似乎也感嘆於老天爺對人的命運的戲弄。
陸錦惜與這一位老太傅不熟,也不知該怎樣言語。
顧覺非聞言也默然許久,最後只躬身道過了禮,淡聲謝道:“太傅大人謬讚。您年事已高,還望節哀。”
說完,便沒再看衛秉乾一眼,從他身旁走過去了。
陸錦惜自然跟上。
只是在走出去很遠之後,她卻沒能忍住,回過頭去,向那禁宮前默立著蒼老身影投去了遠望的目光。
衛秉乾站得穩穩的。
彷彿先前並沒有與顧覺非說過話一般,也彷彿他不曾兩度訣別至親、白髮人送黑髮人一般。
人立在那裡,像是一座恆久的雕像。
於是陸錦惜忽然有些了悟:與即便走到生命最盡頭也坦然的顧承謙一樣,這也是一位已知了天命的老人,一朝的宰輔,沉沉浮浮多年。縱使再大的變故,縱使心中悲痛欲絕,也不過只這般無奈又從容地面對了……
昔日繁華的街道上,一個行人也無。
她與顧覺非一道,慢慢地往回走著,從那曾被方少行與劉進帶人堵過的長順街行過,又到了太師府門口。
掛著的白綢還未撤下,依舊是滿門的冷寂。
顧覺非遠遠看著,慢慢停下了腳步,只覺得這滿眼的白實在是很刺目。他眨了眨眼,眸底透出幾許孤寂。
回首來,望著陸錦惜,終是問她一句:“你怕不怕?”
怕什麼?
是怕即將到來的、未知的一切,還是單純地怕他這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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