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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也識趣,不多留,跟著就走了出去。
外頭很快就熱鬧了起來,但內堂卻一下變得空蕩蕩地。二十幾張排開的書案上,還鋪著未來及收起的筆墨,空氣裡墨香與花香氤氳,混雜在一起,格外有一種沁人心脾的味道。
只是,薛遲聞著,竟生出一種心驚肉跳、如坐針氈之感。
他就這麼看著顧覺非從上面走了下來,不疾不徐來到了他的面前,唇角一勾便是一聲輕笑,竟聽不出半點不高興來。
“你便是薛遲……”
薛況的遺腹子。
顧覺非當年就聽過,只是今天之前,還從未見過。之前在樓上與陸錦惜相望時,瞧見薛遲,也不過遠遠看個輪廓。
可此刻,腳步一停,已經在薛遲書案前。
離得近了,顧覺非就看見了薛遲這一張臉。
即便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可完全遮不住這出色的五官。這更多遺承自其母,顯得端整修雅,但這眉眼間的味道……
竟有三分,承自薛況。
這一瞬間,六年之前的一切,浮光掠影一般,從他腦海中劃過。
衢州城中,一張張面黃肌瘦的臉;國庫賬冊上,一分分如水流淌的雪花銀;卷宗戰報裡,一筆筆名垂青史的豐功偉績……
功是他,過也是他。
好好壞壞,都這麼一張臉,都這麼一副眉眼。
顧覺非打量的目光,一時有些深邃起來,但最終那些情緒都化作了一片暗光,飛逝無蹤。
留在他眼底,能被人察覺的,只有一派溫溫然如玉。
“薛小公子不想拜我為師?”
分明看上去這樣讓人覺得親切的人,可……
聽見這話的薛遲,竟無端端有些害怕,回話的時候也不知怎麼,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我、我只是不想拜師,並不是單不想拜您為師。家裡學塾已經有先生在了……”
顧覺非一笑:“那小公子想不想知道,魚與熊掌,如何兼得?”
“魚和熊掌?”
薛遲明顯聽不懂,只覺他這話莫名其妙。
顧覺非也沒介意。
他負在身後的一隻手,只將那一隻玉笛,輕輕一轉,注視著薛遲。
“將軍壯士,不必馬革裹屍、黃沙埋骨;百姓黎民,可以豐衣足食、安居樂業。既然有的戰爭一開始便是錯誤,那小公子不想知道,這世間有沒有兩全之法,可以讓它一開始就不發生?”
是他的答卷!
薛遲後知後覺,總算是聽明白了,可顧覺非最後這一句話,卻瞬間讓他陷入了一種迷茫:有這樣的辦法嗎?
他看向了顧覺非。
可顧覺非卻並未有繼續解答他疑惑的意思了。
他只是將視線一垂,聲音從容:“天底下,每一本書都有千千萬萬種不同的讀法,於是有了千千萬萬種不同的人。拜師禮還有一會兒,小公子可以坐在這裡,慢慢地考慮……”
慢慢地考慮……
薛遲眨了眨眼,就這麼看著顧覺非,卻不知怎麼竟從眼前這個曾與自己父親齊名的人身上,看出了一點與他孃親神似的感覺。
可更具體的,又說不上來。
他一時愣住了。
顧覺非卻一下想起自己當初算計死薛況的種種前因後果,看著薛遲這一張臉,卻是說不出什麼來了,於是淡淡一笑,只轉過身去,款步出了內堂。
外頭人很多。
但本該去張羅拜師禮一應事宜的孟濟,卻不知怎麼就站在門口三步遠的地方,正等著他。
一見他出來,他本想開口說些什麼。
可仔細一看,卻發現此時此刻,顧覺非的神情,有那麼一點微妙,一時便沒說話。
顧覺非則是看了他一眼,忽然喟嘆一般問了一句:“孟濟,你說我這人,是不是壞透了?”
☆、第70章 姐弟
是不是壞透了?
孟濟險些被他這忽然的一句話給嚇壞了; 頓時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顧覺非——
人是不是壞透了,他不知道;但這腦子; 多半是壞透了!
當年坑他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怎麼這一下從內堂出來,就問了自己這樣一句話?良心發現了?
開玩笑。
顧覺非有這玩意兒?
孟濟謹慎地打量著顧覺非; 想判斷他是不是興致來了,又想坑自己一把。
可沒想,顧覺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