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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箱子卷宗,她讓白鷺青雀帶著人把灰塵都清乾淨了,忙活了約有半日,才把東西一一按著時間先後排列整理,放到了書房的書架上,方便她檢視。
不檢視不要緊,一檢視她竟然發現這些卷宗的起止點不對。
——永嘉三十六年到慶安七年。
年號沒差,永嘉是先皇的年號,三十六年是先皇駕崩的那一年,薛況在此之前已經入軍隨父兄作戰;慶安七年則是當今皇帝蕭徹的年號,這一年薛況戰死含山關。
但這裡面幾乎每一場戰役都有,詳盡無比,卻獨獨缺了最後那一場。
沒有含山關一役。
兩種可能:
第一,卷宗抄錄的時間,在薛況殞身之前。含山關一役,自然沒有進入卷宗,因為還沒發生;
第二,卷宗抄錄的時間,在薛況殞身之後。但因為某種原因,含山關一役並不在抄錄範圍內。
這可就有點意思了。
春日的暖陽,斜斜找在了窗欞上。
鳥兒啁啾的聲音,從外面林間梢頭傳來,青碧如玉的嫩葉已經在枝頭舒展開,園子裡的花已經有不少開始含苞,早一些的海棠已經壓滿枝椏。
書房裡瀰漫著書墨的香氣。
棋桌上一盤殘棋還擺著沒收拾,桌上攤放著幾本卷宗,白鷺折來的海棠就插在前頭的玉瓶裡,日光一照,便有一條影子落了下來,正好擋了陸錦惜面前那“那耶扎”三個字。
她左手把玩著一顆溫涼的白玉棋子,右手則壓在卷宗旁一頁排著幾行字的澄心堂紙上。
這都是印六兒孝敬來的。
如今他已成功進了隼字營了。
陸錦惜轉眸看了那海棠一眼,又慢慢將目光轉了回來,重新落在卷宗上。
這是慶安六年的卷宗了。
也就是薛況殞身含山關的前一年。
在慶安五年收復玉門之後,匈奴賊心不死,大將那耶扎虎狼之心,再次慫恿匈奴上下,捲土重來,再次叩關。
玉門關前,又是一場大戰。
此戰中,薛況率軍殲敵三萬,關上彎弓,一箭將那耶扎射下馬來,大敗匈奴。
這一箭,深可見骨,傷及了那耶扎的心脈。
對方雖然大難不死,在匈奴軍士的護送下,成功返回了匈奴,卻因此元氣大傷,養了好久,給了大夏好一陣的和平。
足足等到次年,才再次發動了含山關之役。
薛況當真是個英雄人物,說是用兵如神也不為過了。
這那耶扎能從他手中逃脫六次,其實也算是當世名將,只是在薛況的襯托之下,變得有幾分滑稽可笑罷了。
陸錦惜想著,便看了紙面上那幾行寫下來的字,都是三國裡面的經典橋段,是她還沒講的“過五關斬六將”“華容道”“長坂坡”“三氣周瑜”等等……
“啪。”
一聲輕響。
她便慢慢將手中的白玉棋子,輕輕按在了書案上,有些遺憾:“這那耶扎若是從薛況手中逃走七次,說不定也可以湊一出‘諸葛亮七擒孟獲’了……”
其實有六次也是可以湊的。
只是這故事前因後果和背景都湊不起來。
《三國》的諸葛孔明對孟獲“七擒七縱”,乃是要此人真心歸服。最終孟獲果然心服口服,甚至為諸葛亮說服了其他各部落投降。
這故事透著一點傳奇的味道。
事實上,對孟獲俘而不殺是可能有的,取一“仁”字,但來回折騰七次,純屬杜撰。
在薛況這件事上,這個發展就更不可能了。
畢竟那耶扎此人不比孟獲,會為仁義所感。此人狼子野心,一直妄圖率領匈奴部落入主中原。
薛況每回與此人交戰,都是力圖致其於死地,哪裡會如孔明一般,擒了又縱呢?
陸錦惜搖頭一笑,就想要將“七擒孟獲”這個橋段從紙上劃掉。
可就在提筆的那一瞬間……
她只覺得眼皮忽然就跳了一下,剛劃到第二個“擒”字,就怎麼也劃不下去了,好像手卡住了一樣。
“哪裡又會如孔明一般,擒了又縱……”
呢喃一聲,腦子裡竟然都是這一句的迴音。
紙面上的墨跡,已經暈染了開去,散成了一團大大的烏黑墨跡,漸漸將那“七擒孟獲”四個字都擋了。
陸錦惜竟有些晃神。
“篤篤篤。”
直到外頭叩門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