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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在身前一拱,便道一禮:“微臣拜見娘娘,給娘娘請安。”
清潤的嗓音,依稀是記憶裡那讓她目眩神迷的少年模樣;清雋的眉眼,偏消去了舊日所有的溫文爾雅,對著她猶如對著什麼強敵一般,充滿了忌憚與戒備。
還有……
深深的不喜!
這樣的神情,無疑在衛儀的心上刺了一下,她就這麼看著他走到了陸錦惜斜前方半步,用一種充滿了迴護的姿態將她擋在了自己的身後,然後面對著她,說著生疏至極的話。
就彷彿他們根本不曾認識。
就彷彿他根本不知道他眼前的這個女人也曾深深地愛慕過他……
衛儀眨了眨眼,一時竟沒站穩,退了一步。
她的目光落在了陸錦惜的身上。
這個昔日被她瞧不起也著實沒什麼真本事的女人,面上並沒有露出什麼受寵若驚的神情,相反平平淡淡,就好像得到顧覺非這般的迴護是多正常的一件事,並不值得她假以什麼顏色。
你求不得的,人視若尋常!
這人世間一切一切的嫉妒與不平,都不過由此而起,又在不斷的反覆之中,越發洶湧。
一如此刻她備受煎熬、有如凌遲的內心!
於是她無意識地扯著唇角,笑了一聲:“我認識你近二十年,從未見過你對哪個女人這般在意……”
“錦惜乃微臣髮妻,微臣自然在意。”顧覺非彷彿並沒有注意到她那帶著幾分悽楚的神情,語氣冷淡而生疏,“宮宴已散,皇上在前殿與其他幾位大人說完話便回。娘娘新有身孕,天氣又冷,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以免皇上記掛。您千金鳳體,若出個什麼差錯,誰也擔待不起。”
千金鳳體……
聽聽這話說得多漂亮!
衛儀唇邊冷笑重新浮現出來,目光卻直接越過了顧覺非,落在了站在他斜後方的陸錦惜身上:“本宮倒是不知,顧大人竟如此關心本宮,倒叫本宮有些疑惑——你到底是擔心本宮呢,還是怕貴夫人從本宮這裡聽到點什麼你覺得她不該聽到的話呢?”
陸錦惜方才當然聽見了她話裡那毫無徵兆的“薛況”二字,只是幾乎立刻就被顧覺非給打斷了。
她不知道衛儀要說什麼。
可她的直覺告訴她,顧覺非那個並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衛儀是知道的。
說實話,她其實頗有繼續談下去的興趣。
只是顧覺非畢竟已經來了,而且防備警惕,半點不像是還想讓她與衛儀繼續交流下去的樣子。
所以此刻她只能在疑惑之外,露出禮貌的笑意,並不插話。
顧覺非的神情卻因此徹底冷峻了下來,平直的唇角嘲弄地一勾,竟是冷冰冰笑道:“那臣就想問了,賢妃娘娘到底想對拙荊說些什麼?”
那是不含有半點感情的眼神。
看著她不僅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甚至是一個對手,一個一旦反抗他就要被他斃命於刀光劍影下的敵人!
衛儀少女時的幻夢,幾乎都因他而生。
可是她從未想過,竟有一日會被他以這樣無情甚而殺戮的眼神注視,偏偏他將陸錦惜擋在身後的身影又是如此地柔情繾綣。
只不過並不是給她的。
她曾以為顧覺非不愛自己,不過就是因為他此心不是人心,沒有什麼凡俗世間的感情,從來學不會愛人。
甚至入宮那年,面對他的冷酷與殘忍,她還在心中為他辯解。
她告訴自己:
我別無選擇。顧覺非是對的。他只是不愛我。而不管他愛或者不愛,她都必須要進宮。所以自願也好,被迫也罷,結果都一樣。
可今時今日,衛儀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顧覺非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他有心,有情,有愛,只是讓他動情、動情也愛上的那個女人,不是當年的她,也不是此刻的她而已。
這一個瞬間,衛儀一個恍惚,竟險些流下淚來。
可她忍住了。
她微微地仰起了頭,維持著自己脆弱而可憐的驕傲,平靜地對顧覺非道:“我要你幫我。”
我要你幫我。
沒了那尊貴的“本宮”的自稱,也沒了先前與顧覺非針鋒相對的算計與嘲弄,更沒有了那真實的悽愴與可憐。
衛儀這句話,直截了當。
顧覺非看著她,沒言語。
衛儀便慢慢地笑了起來,面上沒有半點淚痕,心底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