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部分(第1/4 頁)
蕭徹喊了“平身”,陸錦惜才依言起身。
永寧長公主畢竟身份不同,得了蕭徹賜座,此刻便端端地坐在一旁。蕭徹說話的時候,她並未插話,只是打量著陸錦惜。
陸錦惜看了她一眼,才藉著起身的機會,又看了一眼蕭徹。
當今天子年才過而立,看著還甚是年輕,面容雖不是很出眾,但周身有一股自然的威儀在,倒也不顯得很平庸。
只是……
他注視著她的眼神,透著點奇怪。
似乎是有些好奇,也有幾分審視,更帶著幾分思索。
科舉制事關朝廷選拔任用的大事,朝廷裡多的是酸腐文人信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想也知道,若薛廷之之事拿出來,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別說是陸錦惜了,就是皇帝自己,都可能被罵得狗血淋頭。
他問的這一句話,可不那麼好回答。
陸錦惜心念轉動間,已然將目光垂下,姿態模樣裡透出了幾分極有迷惑性的乖覺,說話的聲音也稍稍壓低,給人以順從的錯覺。
“臣婦一介婦人,自是婦人之仁。”
“薛廷之雖是異族血脈,可自小養在大將軍身邊,入府後也甚是懂事,勤學好問,渾無半點蠻夷習氣。男兒在世存身,總得有立足之地。他先天有疾,不善舞刀弄槍,無法承大將軍之遺志,保家衛國;且如今我朝與匈奴議和,臣婦想,該是邊境安平,無仗可打。”
“所以,起了此心。”
蕭徹也是這幾年來,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這一位“大將軍夫人”,更準確一點說,其實他往年基本沒見過陸錦惜。
如今看著,未免有些為她容貌驚歎。
只是在她這一番話出口之後,他的注意力,便一下從她容貌上移開,落到了這一番話本身上。
御案上堆著不少的奏摺。
深紅色的硃砂擱在一旁,御筆搭在筆山上,今天還沒動過,顯得乾乾淨淨。正正放在蕭徹面前的,是十幾天前幾名武將聯名遞上來的摺子。
不用看都知道,是反對議和。
當年那一樁賜婚,就是蕭徹親自下的旨意。
他也知道薛況與陸錦惜是素來沒有交集的,但並沒有想過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說心裡沒有一點愧疚,那是假的,畢竟當初陸九齡在宮門外長跪不起,央求他收回成命,他並未應允;可要說有多愧疚,那也不可能。
他畢竟是皇帝。
沒見著陸錦惜之前,蕭徹以為這一位大將軍夫人應該過得不是很好,對議和這件事本身,可能心有牴觸。
可見著陸錦惜,聽她說了這番話……
蕭徹便不這麼以為了。
這一位久在深宅的婦人,竟似比那些個在外面征戰了多年的將軍武夫,更知道進退,看得清大局,言語間對議和之事渾無半點不滿。
只是這一點,已經讓蕭徹心裡很舒坦了。
他把御案上那幾位將士反對議和的摺子拿起來,看了看,沉吟了片刻,才道:“薛大將軍為國征戰,捐軀沙場,薛廷之雖是庶子,可的確是將軍血脈,理應優待。但科舉之事,事關重大,動輒牽動朝野,卻不是朕一言便能定下的。”
聽著這意思,像是本身願意同意?
只是……
陸錦惜略一揣測,便猜到了皇帝的為難之處。她當然知道應該怎麼接話,只是這一刻,卻偏偏只保持了沉默,並未接話。
身為陸錦惜,她接話不會有任何的問題;可身為陸氏,她若接話,便會顯得膽子太大,見識不凡,怕會露出些許不該的破綻。
所以她依舊垂著頭,一副恭聆聖訓的姿態。
蕭徹本也不瞭解她,見了這般姿態也只當是尋常,所以頓了頓,便自己續道:“此次議和,本就有許多大臣反對,好不容易才定下來的。如今一旦要為貴府公子開前所未有之特例,則天下有同病相憐之文人亦必發不平之聲以求同。茲事體大,更何況,文臣便也罷了,就是武將之中也有不少人反對議和之事,要讓異族血脈參與科舉,怕是很難。”
武將……
陸錦惜眼皮又沒忍住跳了一跳,只覺得皇帝這話意有所指。
在心中揣摩了一下,她終於把握著一個微妙的度,開了口:“臣婦一介內宅婦人,對朝政之事不敢妄議,不過昔日大將軍麾下出來的幾位將軍,雖算不上十分通情達理,可料想對大將軍的血脈也該有些情分。臣婦覺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們……該不會太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