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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R槐樹旌邸�
琴音如訴,如問,清揚地起伏,在這春夜微涼的天氣裡,草木微搖,露水白霧從叢林之間竄出氤氳的芳蹤。
因為梅先生說他不能再受涼,柳行素見他衣衫單薄,從馬車上給他拿了一件狐裘,“披上。”
琴音一停,他沉默地接過她遞來的狐裘,裹在了身上。
兩個人在篝火旁依偎起來,柳行素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火焰一次次升起,綻開碩大的火花,又黯淡地落下來,從焦灰和木柴之間發出噼啪的聲音。
韓訣一手牽著柳承徽走來,因為大晚上這小子要找他娘,韓訣哄不好了,沈輕舟自然不願意哄,於是他拉著徽兒過來,打了一整日,韓訣身上掛了不少彩,臉也被蹭破了一層皮,紅腫起來,英俊的儀容險些毀於一旦。
看到篝火前相伴相依的二人,他輕輕一呻,“徽兒,你娘有了新歡,你還去作甚麼?”
柳承徽仰起小臉納悶地望著大伯。
韓訣一本正經地道:“你娘很快就要有後爹了,等她有了後爹,就再也不找你爹了,你聽明白了麼?”
柳承徽想起來,方才阿七叔叔拉著他,挺直白地問:“要是你好看叔叔當你阿爹,你願不願意?”
他便問:“是親爹嗎?”聽說,只有親爹才會疼愛自己啊。
阿七肅然道:“當然是。”
柳承徽點頭,“那好啊。”
他潛意識裡已經接受了好看叔叔當自己爹爹的事,於是韓訣問起來之時,他特自豪地說道:“那很好啊,好看叔叔配得上當我爹。”
小子真是太容易被收買,韓訣冷了冷臉色,走了近前,在兩個重疊的身影之後,陰陽怪氣道:“心真大,替別人養孩子的事也幹。”
這話是說給白慕熙的,韓訣既然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他們倆當人都聽到了,白慕熙微微挑眉,側過了臉,彷彿在要讓她解釋,這個孩子是誰的。
明知他是促狹,柳行素卻心煩意亂地咬了咬唇,“你別這麼看我,我的孩子,只能認你當爹。”
“哦。”他偏過目光,不問了。
韓訣皺眉,“那孩子是誰的,你心裡難道沒數麼?自欺欺人有意思?”這句話是衝柳行素說的。
“……”
柳承徽聽不懂大人的話,撒開了韓訣的大手,直撲到白慕熙和柳行素之間,一手勾搭一個,“孃親,你們在講故事嗎?”
“咳咳,”柳行素道,“徽兒睡覺前,喜歡聽故事。”
白慕熙微微頷首,“還有唱歌?”
“嗯。”他一定是知道了徽兒會唱那首江南民謠,那是很多年前皇后唱給他的歌謠,他教會了她,她又教給了他們兒子,柳行素那時候明明是恨他的,卻把他教的歌傳給了兒子……她的臉頰燒起來了。
“難怪。”白慕熙有些失笑,握住了柳承徽的小手,微微一蕩,“嗯,你孃親給你講什麼故事?”
柳承徽歪了歪腦袋,看了眼自己娘,掰著小指頭數起來,“就是青州殺人案啊,涼州水井的無頭案啊,上京城花柳案啊,還有塞外的殭屍……”
白慕熙堵住了兒子喋喋不休的嘴,咳嗽起來。
柳行素突然忍不住不矜持地笑了。
他最怕這個。
白慕熙橫了她一眼,柳行素佯作沒看到,一面笑一面扭到了別處。
韓訣怔怔地在樹後聽了許久,直到一遍又一遍確認這個聲音是誰的,他才腦中轟然一聲,猶如驚雷炸開,這個沒心肝的人,他為了他的“遺言”四處奔波受累時,他在這兒抱媳婦哄兒子啊!
“咳咳!”
沉重的咳嗽聲提醒一家三口身後還有個被遺忘的人,韓訣冷冷地一笑,衣襬浮在篝火之後,映得一張俊容半黃半白,哂笑道:“不愧是太子殿下,連‘死’都是可以拿來騙人的。”
“對不住,但其實……”
他要解釋,柳行素曉得他又要說些不吉利的話,她聽不得他說那個字,摁住了他的手腕,也冷笑著道:“你答應我的事忘了?”
白慕熙苦笑著點頭,“好,我不說了。”
她是個大而化之的傻姑娘,從來如是。很多事她都不喜歡計較,而此時卻比任何人計較著他的死亡。心口暖暖地微酸,他伸手抱住了兒子,手指碰了碰他的小臉。
柳承徽登時嘟起了小嘴兒:“為什麼人人都愛捏我的臉?我以為好看叔叔你會不一樣的。”
他微愣,“那我該,怎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