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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人知本國從前一向被中原眾國輕看,早就憋了一口氣在心,聽聞今日將有盛大的送親使團隨同王姬入城,內中除了周人,還有魯侯等人,為不叫人輕看,今日紛紛梳頭洗面,換上整潔衣裳,湧上街頭,但見人頭攢動,卻是秩序井然,絲毫不見紛亂,令魯侯深感意外,以致於回去之後,私下裡曾與近臣感慨,稱穆人之齊心,他實是前所未見,有如此國民為託,難怪穆**容威盛,天下幾無可擋之國。
穆侯庚敖,今日通天為冠,冕服加身,束辟邪蟠夔腰帶,藍田美玉為勾,本就英俊,如此著裝,更襯托出身形挺拔,器宇軒昂,神采奕奕,此刻他立於前殿東西兩階之間,雙目眺望前方。
他在等著魯侯將王姬送至此處,二人成同牢之禮。
伴著一陣悠揚的鐘鳴之聲,兩隊擯者現身導路,隨後,魯侯引一女子,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庚敖眼睛一眨不眨,緊緊地盯著那個正朝自己緩緩行來的女子。
她長髮左右分梳,綰於耳後,身著莊重禮服,玄黑為底,纁紅滾邊,落至膝位的寬大袍袖之上,雙側以金色絲線刺繡對鳳,金鳳栩栩,猶如振翅欲飛,全身上下,除了玄、纁、金三種貴色,便只剩領衽露出的一片素紗中衣的純白之色,愈顯玉面如畫,容顏絕色。
世間至美至貴,再無出其右者。
穆宮之中,今夜燈火輝煌,此間更是裝飾的耀燦無比,但隨她行近,衣袖拂展,滿堂珠光燈火,彷彿亦隨之失去了光彩,變得黯然之色。
庚敖雙目綻放精光,忽快步走下臺階,朝她迎了過去,伸手揖住她袖下的一隻手,不容她有任何的躲閃,五指便順勢插入她的指間,和她手心相貼,十指緊緊地扣在了一起。
阿玄睫毛微顫,慢慢地抬眸,看向了他。
他目光炯炯,正微微低頭,目光俯落於她,見她望來,他笑了,朝她頷首,以為迎婦之禮。
……
就在方才,阿玄乘坐的那輛輜車進入丘陽,行駛於平整寬闊的街道上時,阿玄人雖坐於車中,卻也看到了無數的穆人夾道歡迎自己時的那一張張的笑臉。
她對丘陽這座城池,並不陌生,但今日再次入穆,她的身份已和從前有著天壤之別,心境更是迥然。
從這一刻開始,不管她內心是否欣然,在這些用笑臉迎接自己的無數穆人的眼中,她便是他們國君之夫人,亦是穆國之君夫人了。
當時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茫然和忐忑。
但此刻,當她清晰地感覺到來自於袖底之下,他正與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掌心所傳來的灼人溫度之時,彷彿被他感染了,那一縷原本如影隨形一直伴她到了此地的茫然忐忑之情,忽然便煙消雲散了。
她定了定神,在周圍道道目光投射之下,邁步跟上了他的步伐,上臺階,入西堂。
在魯侯的禮讚聲中,新人行完同牢之禮,新婦被送入內室,庚敖留於堂,答謝眾賓。
……
這趟漫長的出嫁之旅,從她離開洛邑那日算起,前後竟延續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今日終於到了終點,大禮方才亦順利完成,阿玄彷彿終於打完了一場大仗,慢慢地鬆了一口氣。
她身處的這間內室,堂高而內深,儘管今夜,此處已經重新裝飾,室內擺設、帳幔、寢具,全部煥然一新,但她並不陌生。
此處便是穆宮王寢,她從前來過這地方。
想到很快,她便要以新的身份和那個男子單獨相對了,一些舊事浮出腦海,她原本漸漸已鬆弛了下去的精神,忽又有些繃了起來。
春讓她坐於鏡臺前,她順從了,任她幫自己卸去了妝容,又拆下用以固定髮型的沉甸甸的鑲玉金笄。
隨著金笄一根根地被抽出,長髮隨之散落,披拂在她雙肩,鏡中那張嬌美的小臉,倍添幾分慵色,愈發動人。
春又取了一隻玳瑁梳,為阿玄梳理著略微凌亂的長髮。
王姬發豐而美,燭火映照之下,宛若青緞,握於掌心,既柔且涼,沒有人不會喜愛。
阿玄拿過她手中梳,轉頭道:“你去歇歇吧,我無事了。”她臉上帶著淺笑。
春道:“我不累。”
她改而為阿玄輕輕揉捏肩背,助她放鬆。
阿玄慢慢地放鬆了下來,思緒漸漸怔忪,她微微歪著頭,望著鏡中的自己,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梳著長髮,這時,寢門方向,傳來了一陣腳步之聲。
腳步聲走的矯健而迅疾,彷彿轉眼便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