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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個孩子罷了。”顧行簡放下一粒白子,審視著棋局,冷淡地說,“我的事阿兄就別管了。”
窗外的蟬聲鼎沸,從格子窗透進來的日光灑在棋盤上,玉質的棋子瑩潤髮光。那執著棋子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顧居敬仰頭嘆了口氣,背手站起來,又回頭看他:“阿弟,我知道你覺得小時候我們都不要你,從沒把我們當做親人,有什麼事只想自己解決。可我希望你記住,我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不是外人。”說完,他大步走出去,還不忘順手關上門。
屋中復又安靜,顧行簡放下棋子,靜靜地看向窗外的梧桐。過了一會兒,他默默地端起銀碗,把剩下的涼水都喝了。
***
入夜,白日的暑氣終於散去。臨湖的一處庭院,樹木茂密,屋宇相連。正中的樓屋是單簷歇山頂,博風板下置懸魚,內外兩重格子窗,富麗堂皇。
正對門設定一幅巨大的絹畫屏風,旁邊的長几上擺放著書籍,香爐和花瓶。帷幄簾塌,俱都侈麗。
侍女跪在幾前弄香,莫秀庭坐在銅鏡前,端詳自己的臉,腦海中不由浮現那日在泰和樓見到的女子。
真是令人難忘的美貌。
一名侍女低頭進來,站在她的身邊,行了禮才低聲說:“夫人,世子果然單獨見了那個夏初嵐。兩個人在永興茶樓邊的巷子口說了好久的話呢。”
莫秀庭氣得重重拍了下妝臺,屋裡的侍女僕婦們全都低頭站好,惶惶不安。
她冷笑。嘴上說不在意,憋了三年。一到紹興,見到舊愛,還不是忍不住了?將她置於何地!
她靜靜坐了一會兒,平復了心緒才說:“你們都下去吧。”
下人們不敢久留,全都恭敬地退出去。她走到衣架前,將薄衫脫下來,掛了上去,只穿著銀線繡蓮花的抹胸和一條薄薄的綢褲。成親兩年多以來,陸彥遠與她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身邊雖然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姬妾,每日也都歸家,但大都宿在自己的書房裡。只有被公婆說得不耐煩之後,才勉強來她房中一次。
她原以為他是無心男女之事,便也不覺得什麼。大丈夫志在四方,更何況他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自然有很多事要籌謀。
直到她知道了夏初嵐的存在。
她的夫君在泉州時,全然不是現在這樣。每日帶著那個女孩出外遊玩,兩個人情意綿綿。若不是彼時夏初嵐年紀尚小,兩人又沒有婚盟,說不定早就……
莫秀庭的確嫉妒,但她也明白,感情的事本就強求不來。
之前因為那副小像的事情,她鬧脾氣回孃家,陸彥遠卻根本未將她放在眼裡。她在家中生悶氣,好幾日吃不下飯,還是娘來將她點醒的。總歸她才是正妻,是陸彥遠唯一的妻子。不論陸彥遠喜歡誰,哪怕那女子進了門,都得跪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一聲主母。
除非她自己不要這個位置,否則還有誰能撼得動她?
這樣想著,她也就想開了。只有她生的兒子才是嫡子,只有她才能被稱作世子夫人。這次她跑到紹興來,一來是向陸彥遠示好服軟,二來也是為了看看夏初嵐是否真如畫像上那般貌美,值得人念念不忘。
“世子。”屋外的侍女們齊聲喊道。
莫秀庭連忙迎出去,看到陸彥遠大步走進來,連忙上前幫著他解了扞腰佩劍:“捐軍餉的事情如何了?”
陸彥遠掃了她一眼,波瀾不興:“紹興的商賈捐了不少錢,湊足了三成,剩下的就看都城那邊了。”
莫秀庭笑道:“那就好,有這三成,剩下的事便不難辦了。都城那邊有我父親和公公想辦法,最後一定能湊出來的。”
陸彥遠只“嗯”了一聲:“吩咐她們準備水,我要沐浴。”
“淨室裡頭都已經備好了,夫君直接去就可以。”莫秀庭把陸彥遠的袍子抖了抖,然後掛到衣架上,側頭看到陸彥遠不動,笑著問道,“夫君怎麼還不去?”
陸彥遠只覺得她這次來紹興,改變了許多,心裡不那麼踏實。但又想,如此相敬如賓,倒也不是什麼壞事,沒必要特意點破。他徑自入了淨室,坐在浴桶裡,頭仰靠在木桶的邊沿,閉上眼睛。
腦海裡有許多紛亂的畫面,一些是今日夏初嵐在永興茶樓裡的樣子,一些是三年前他們在泉州的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