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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她從沒有把王府當做家,也沒有把他當成丈夫。
她心裡唸的想的,還是故土和親人。就像北方中原,如今已然是金人的領土,但在金國統治下的宋人,從未有一刻從骨子裡屈服於他們。那些人只認大宋的皇帝為皇帝,他們不講女真語,穿漢人的服飾,跟子孫提起故國時滿懷深情,視金人為生死仇敵。
這就是宋人的氣節,一個民族永遠不可能被征服的精神信仰。
顧行簡耐心地等了一會兒。這大牢裡喊冤聲,叫屈聲不絕於耳。但真正入此牢中,又有幾個是清白的?良久,他才聽到完顏亮沉悶的聲音:“我答應你。回去以後,便將那個孩子送回來。顧行簡,我並非怕你。我完顏亮絕不懼死,我只是想成全她。至於完顏宗弼,不用你說,也必死無疑。”
顧行簡原本想著完顏亮沒那麼容易答應,還留了後招,沒想到完顏亮這麼痛快地應下了。他點頭道:“如此甚好,王爺早些休息吧……對了,我抓到一個叫高益的人,是恩平郡王身邊的幕僚。他來成州,是為了見王爺吧?”
“我不認識他。”完顏亮輕描淡寫地說道,“從沒有聽過。”
顧行簡沒再說什麼,跟崇明一起出了大牢。
等離開成州府衙,崇明才說道:“相爺,完顏亮是不是在說謊?那兩個金人明明供出是高益告知他們夫人的行蹤。高益先是讓陳江流分散了我們注意力,然後配合金人營救完顏亮,只不過計劃失敗了。完顏亮怎麼可能不認識他?”
顧行簡攏了攏身上的鶴氅:“我剛才突然發問,他神色如常,並沒有半分不自然。也許高益是來見完顏宗弼的。但我們沒抓到高益,不可能憑陳江流的一面之詞,就定恩平郡王有罪。他大可以將責任都推到高益身上。”
恩平郡王既然敢如此冒險行事,肯定想好了失敗以後的對策,何況他身後的人是吳皇后和莫懷琮。衙役牽了他們的馬過來,顧行簡跨上馬說道:“恩平郡王的事,等回都城再說。”
……
夏初嵐睡到夜半忽然醒來,下意識地叫了聲“夫君”,身邊卻沒有人答應。她覺得口渴,起身想要下床倒水,思安聽到聲音連忙進來。
“姑娘躺著別動,要什麼東西奴婢來拿。”
夏初嵐坐在床上,說道:“你給我倒一杯水吧。你怎麼沒去睡?”
“相爺臨走的時候讓奴婢來守著姑娘。他說有事出去一下,儘快回來。”
夏初嵐看了看窗外濃稠的夜幕,分明已經很晚了。上次出事以後,他幾乎沒有離開過驛站。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才挑在她睡著的時候去辦。
思安掀開床帳,把裝滿水的瓷杯遞給夏初嵐,又說道:“稍早的時候,蕭大人來過,聽到姑娘睡了,也沒讓奴婢打擾。他好像是來辭行的,說明日要去興元府了,讓姑娘好好照顧自己。”
夏初嵐應了聲。蕭昱這段日子為她忙前忙後的,人卻很少在她面前出現。兩個人明明是最親的兄妹,卻因為打小分開,彼此之間還十分生疏。夏初嵐原本是排斥蕭家這門親戚的,在她心裡最有感情的始終是夏家,杜氏,夏衍和三叔他們才是她的親人。
可事實證明血緣真的有種奇特的吸引力。她對蕭昱,短短時日裡已經生了幾分親近。
這個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也是全心全意護著她的。她非鐵石心腸,不能不動容。只是蕭家到底是前朝的皇族,皇帝忌憚。她只怕自己的身份,將來會給顧行簡添麻煩。
顧行簡極少跟她提起政事,但她還是能從旁人的言談中得知,此次普安郡王遇險的事,恐怕並不是偶然。朝中有人想除掉他,而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恩平郡王。
看來皇位之爭已經在所難免。在天下至高的位置面前,血緣親情又算什麼呢?
她正兀自想著,帳外思安叫道:“相爺回來了!”
顧行簡脫下鶴氅交給思安,走到床邊,掀開帳子問道:“怎麼醒了?”
他身上帶著些許外面的寒氣,夏初嵐握著他的手笑道:“就是渴了。我已經好多了,你如果有事就去忙,不用一直守在我身邊。”
顧行簡摸了摸她的頭,脫了衣裳躺在她身側:“這邊的事很快就結束了,再過不久,我們便要回都城。你的確要將身子再養好些,路途遙遠,怕你禁不起折騰。”
思安熄了屋內的燈燭退出去,帳內便暗下來,只有淡淡的幾絲月光。
夏初嵐靠在顧行簡的臂彎裡,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問道:“你已經決定支援普安郡王,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