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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雲端著昨晚剩下的蛋花湯進來了。
李心慧眼尖地看著陳青雲的衣袖都磨出了細細小小的口子,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蒼白消瘦,沒有血色。
一晚上的咳嗽讓他根本沒有睡好,她要是推斷不錯,這個陳青雲一定是感染了風寒。
李心慧第一次吃隔夜的蛋花湯,帶著一股冷腥味,可她卻連挑剔的目光都沒有流露出來。
陳青雲看到嫂嫂吃完了半碗蛋花湯,老成緊繃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一些。
從懷裡摸索著一小串冷冰冰的銅板,陳青雲將銅板放在枕頭邊上。
“還有兩副藥我放在火房的土罐裡,張嬸過幾日就不會來了,到時候勞煩嫂嫂自己煎來喝。”
“我明日一早走,約莫半個月才能回來,嫂嫂有什麼難的事可以找里正大叔,他會給我捎信的。”
李心慧微微仰著頭,少年的面孔掩在昏暗的陰影裡,她看不太真切。
可他伸過來的手卻清晰入目,上面有著黑色的灰末,密密麻麻的傷口有鮮紅刺目的,也有破皮凍傷的。
薄薄的一層皮肉包裹著,骨節分明,一眼便可看出營養不良的狀況來。
十二三歲的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那青色長衫下,卻是羸弱纖瘦的身體。
下午的時候,張婆子又來了。
帶了一籃子的黃花苗,看著陳青雲那瘦弱的身體在給瓦缸灌水,一張黃色粗糙的面孔佈滿了愁容。
“陳秀才熬點黃花湯喝喝,早上聽你咳嗽,我給你拿了一塊老黃姜來。”張婆子說完,將黃花苗的葉子撩開,只見那菜籃底下露出拇指大小的老黃姜。
陳青雲放下手裡滔水的木桶,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然後低頭道謝。
“多謝嬸嬸了!”
張婆子聞言,放下籃子就去生火。
陳青雲見了,連忙去灶臺幫忙。
張婆子看著剛剛劈好的一堆乾柴,心疼地對著陳青雲道:“聽嬸子的話,她守的是望門寡,無兒無女,跟你不是一條心!”
“等她大好了,找個遠村嫁了便是。”
“叔子嫂子,滿村都是嚼舌根子的,你是有大出息的人,別被她連累了。”
張婆子說完,搖頭嘆息。
要說原本這李翠花也不用守這望門寡,是她親爹親孃還不回定禮,要將她送給大戶做妾。
那大戶的婆娘好生厲害,要讓李翠花的爹孃簽下死契,李翠花的爹孃不敢籤便來求陳婆子。
於是這才有瞭望門寡,李翠花上了陳家的戶,跟李家沒有什麼關係了,不過好歹命是保住了。
誰知道這丫頭原先看著是個好的,勤快又聽話,奈何陳婆子死了以後,這村裡的風言風語一出,這丫頭就想上吊。
張婆子守了十幾年寡,有一個獨子在縣裡學木匠。當年陳青雲的爹在世時,是一位夫子,人面廣些,多有照拂張婆子孤兒寡母。
張婆子雖說大字不識幾個,然而心地卻是不壞,陳夫子去世多年,她一直都跟陳家走近,互相幫扶。
誰知一轉眼,原本有些底子的陳家會敗成這樣?
陳青雲站在門口遠眺,霧氣嫋嫋的山村裡,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張嬸說的,他何嘗不明白。
只是孃親病重,他在書院不能多加照料,是嫂子日日在床前侍候。
孃親過世前,曾跟他說過,若是日後不能高中,便讓他跟嫂子好好度日。
他那時才明白,嫂嫂過來守望門寡,是孃親給他留的一條後路。
當年他爹縷試不重,鬱鬱而終,成為他孃的一塊心病。
大哥入伍,一去不返,成為他孃的第二塊心病。
他年紀輕輕,頗有成績,然而卻無人幫扶,這是他孃的第三塊心病。
那一日他扶靈回來,見嫂嫂哭得肝腸寸斷,彷彿自此以後浮萍飄零。他心有悲慼,便如實而說。
誰知嫂嫂聽後,啞然悲慳。
後來他返回書院,月中月末才回一趟,不想就算如此村裡也多風言風語。
嫂嫂整日閉門不出,安心守孝。他勤奮讀書,心裡面盼望早日出頭。
卻不想,熱孝百日剛過,嫂嫂便懸樑自盡。
說到底,都是他害了她。
秀才跟寡嫂,多是難聽之話,嫂嫂一介弱質女流,怎受得了?
日後他若高中,舉人跟寡嫂又當如何?
若再中?
他恍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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