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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用很有風度地微笑:“兼聽則明嘛。”
宋江盯著那粉壁看了許久,摸著下巴笑了。
“晁蓋哥哥莫慌。依小弟看,要想收支平衡,倒也用不著這麼多瑣碎的法子。”
晁蓋的主意不如宋江多,此時立刻洗耳恭聽。
宋江笑道:“潘小娘子的這些‘進項’,可還沒算上劫州掠府的收入。柴大官人,去年咱們連下青州、高唐州兩城,收了多少錢財?”
柴進連忙翻了翻手邊的筆記,報了個數。
宋江笑道:“這就是了!潘小娘子,請你算一算,倘若我梁山每年攻下一座青州這等規模的城鎮,那庫房裡,是不是能盈餘不少?”
潘小園點點頭,慢慢拿起筆。方才她的改革措施裡,都有意避免了攻城掠地的收入——一是覺得強盜行徑,不夠道義,二是涉及人命,風險太大。
可眼下既然宋江提出來,那也免不得給他當一回人肉算籌:“宋大哥說得沒錯。倘若每年都有個青州之戰,那梁山便會物資不缺,按照眼下的人口增長速度,每年至少也會有一成到一成五的盈餘。可……奴家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江湖套路。幾位大哥同時說:“講。”
潘小園為難道:“且不說如何保證每戰必勝,梁山周圍,大州大府畢竟數量有限,打一座少一座,哪能年年都有青州。再說……再說,若是真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朝廷定會派大軍來,把咱們都滅了!”
如果只是劫個富戶,收個保護費,地方官府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梁山放肆到膽敢攻佔天子土地,那可就是板上釘釘的謀反,分分鐘是天兵到來的節奏!
水滸原著裡不就是如此,梁山的胃口越來越大,到得最後,引來童貫、高俅的十萬大軍。當然在書裡,宋江吳用光環大開,這些敵人終究會被殲滅得一乾二淨。
但眼下的世界軌跡已經有所不同,她潘小園哪敢冒險提這事?
當然就算她不提,這後果顯然也在大家的意料當中。晁蓋當即搖頭:“攻城掠地,風險太大,如果只是為了錢糧,犯不著把兄弟們的命押在這上面。”
晁蓋沒有太大的野心。他所能設想的最快樂的生活,就是和一群脾性相投的兄弟們無拘無束的相伴到老。——如果真是這樣,錢怎麼會成問題!
潘小園忍不住偷瞟宋江的臉色。
想不到宋江也是一口附和,嘆口氣,道:“是啊。不掠地,梁山兵馬養不起。好在咱們庫存還夠好幾年的,且先不想這事,船到橋頭自然直,真沒錢時,再理會不遲。”
這話看似是寬心,但在場眾人一細琢磨,心裡都不是個味兒。
潘小園忽然明白了,原書裡的宋江,為什麼會一次次的攻打州府,為什麼會犧牲尊嚴,一次次的下跪磕頭,把他所遇到的每一個出色軍官,都不惜一切代價忽悠上山。
不僅是因為他腹黑不要臉。眼下樑山所承載的一切,已經完全超過了“水泊草寇”的範疇,就像一條勇往直前的貪吃蛇,除了向前、擴張,掠奪,沒有更加溫和的活法。要想回頭,只能是自取滅亡。
而大部分人,看不到這一點。他們只看到梁山日漸壯大,名頭在江湖上越來越響,加盟的好漢越來越多,日子越過越熱鬧,官兵越來越對自己不敢小覷。
吳用思慮片刻,也嘆口氣,起身一揖:“晁蓋哥哥,小弟無能,過去還是盲目樂觀,殊不可取。要不是這位潘小娘子今日抽絲剝繭的分析,還真難以相信,咱們梁山有如此迫在眉睫的危機。這可……如何是好?”
晁蓋明顯頭大了,眉頭緊皺著,隨手指著牆上那幾條“開源節流”的建議,說道:“先把這些照辦試試,我就不信,咱們兄弟還能窮死不成!”
說著猛灌一碗酒,酒碗重重撂在桌上,揉著眉心,大步出門。
氣氛一下冷了。宋江干笑兩聲,還不忘安撫那個被嚇到的小娘子。
“哥哥有些火氣大,娘子不必害怕。今日還要多謝你。這些數字什麼的,暫且留在壁上,不要擦,待我們慢慢研究,總會有個辦法的。”
潘小園聽話地點點頭。方才宋江和吳用那一唱一和,忽然讓她隱約認識到,今日把她叫來的終極奧義。
以這兩位大哥的智商,怎麼能絲毫意識不到梁山的經濟危機,還需要她來“抽絲剝繭”“醍醐灌頂”?
晁蓋儘管義氣深重,對兄弟們極端夠意思,到底太過安於現狀,別人也不好意思勸諫。今日只是借她的口,把這個血淋淋的事實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