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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留下來吃飯吧。”
潘小園一個上午被遛得腳不點地,見人家請吃飯,臉上還沒表態,肚子已經嘰裡咕嚕的贊成起來。掃了一眼廚房裡的盆盆罐罐,土包子似的問人家:“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做的?”
負責接待她的那個小丫環眼角含春,柳眉帶笑,天生一副喜慶樣兒,不緊不慢地報菜名:“這個啊,是昨天三娘房裡剩下的韭菜豬肉餅兒,那是桂花蒸蘿蔔,廚房做多了,席子上擺不下,就都拿來了,娘子隨便吃;還有大娘賞下來的金華酒,倒是沒動過的;那邊罐子裡是剛做得的炮炒腰子,娘子不嫌是下水時,就趁熱吃。”
和這一桌子珍饈比起來,每天兩頓的豬油炊餅直接卑微成了塵埃。潘小園再次得到了“可以吃”的許可後,甩開腮幫子,開始狼吞虎嚥。
忽然房門開啟,緊接著一屋子丫頭婆子齊刷刷放下碗筷,站起來行禮:“老爺萬福!”
潘小園只覺得一束光打進來,自己面前的飯碗都被照亮了。抬頭一看,吃了一驚。西門慶竟是一身官服打扮,腰間那鮮亮的玉佩簡直辣她的眼睛。他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番,忽然看到了潘小園。眼睛一眯,露出真切的驚訝。
“這不是武家娘子?”忽然面色一沉,盯著管廚房的婦人,聲音如霜,:“你們讓她在這兒吃飯?”不等那婦人辯解,哐啷啷把桌子上幾個盤子掃下去,肉餅湯水灑了一地,“讓她吃這種飯?”
那婦人驚訝甚於懼怕,慢慢福了一福:“老爺不是在赴宴,怎麼,怎麼來廚房了……”
“全府上下都是我的,哪裡我來不得?我要是不來,怎知你們把客人當奴婢對待?”西門慶越說越怒,把那婦人仰面推一跤,大步跨過來。
潘小園慌忙把最後一筷子小蔥塞嘴裡,一面扶住那婦人,一面說:“沒關係,沒關係,這飯怎麼不好了,你瞧這七葷八素的一大桌子,我就當在大官人這兒提前過年了——噯,別……”
話音未落,不知西門慶使了什麼眼色,一屋子年輕年老的婦人都滿面羞慚地跪了下來。
潘小園心裡一跳,不知不覺住口。眼看著自己還鶴立雞群,心中生出一個念頭:這架勢,怎麼跟皇上進了儲秀宮似的!
門外一陣腳步聲,小廝玳安一邊跑一邊喘:“哎唷我說爹,你老人家躲酒躲到這兒來做什麼!”熟練地給西門慶除下外面官袍,又探頭往裡面張望一眼,看到潘小園,堆下笑來:“娘子怎麼也在這兒呢?不是說去賬房支錢嗎?”
潘小園心裡說:我又不知道賬房在哪兒,倒是來個人給我帶路啊。
西門慶笑道:“外面席間有不少和娘子一般的生意人,還請娘子不要嫌棄,移步吃一杯水酒,恕小人招待不周之罪。”
潘小園哪肯在這是非之地多耽,脫口問:“那我……”
本來想問武大在哪兒,可怎麼也沒法昧著良心稱他“我丈夫”“我當家的”,最後模稜兩可地問:“大郎呢?我們要儘早回家……”
玳安笑道:“武大也在外面喝酒呢,娘子還不一塊兒?”
潘小園哦了一聲,心裡想的是:武大也會喝酒?
但既然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奪門而逃也不太現實,只好磨磨蹭蹭的起身往外走。跟西門慶擦身捱過的時候,聞到他袖口燻著淡淡的清香味兒。
在身後,聽到他對廚房眾人狠狠甩下一句話:“今天這事,罰你們一個月月錢,要不然就去老順那裡領鞭子!”
廚房眾嚶嚶嚶的開始道歉哭泣。
西門慶轉向潘小園,微微一笑:“小人也不過是出來躲杯酒,娘子若不嫌棄,就一道回席吧。”向後面瞟一眼,又鄙夷道:“不用管這些愚婦。”
潘小園則偷偷撇了撇嘴。對自己如春風般溫暖,對其他人如秋風般無情,是不是他覺得這樣很瀟灑霸道?
看著“愚婦”們哭天抹淚的可憐樣兒,心裡頭還是不安,脫口道:“她們又不是有意慢待奴家,大官人何必為難她們?”
西門慶眉梢一挑,笑意更深:“既然娘子寬容大度,看在娘子面子上,小人的家法,也只好輕慢一日了。”扭頭厲聲道:“還不快謝謝武家娘子!”
潘小園聽著耳中一連串的感激涕零,心裡忽然掃過一串念頭:怎麼不知不覺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心裡一虛,看到眼前那副“請”的手勢,也只好從善如流地跟著出了去。
西門慶宛如沒事人一般,自覺跟她並肩而行,斜睨著她袖口,笑道:“娘子的手,可大好了?”
還記著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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