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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將要和他稱兄道弟的江湖好漢們,終究要有一大半,死於非命的吧?
就連他的宋大哥,也終於會在他那虛幻的夢想中,被人下毒害死!
還有他……潘小園不太敢想那個結局,但說不上為什麼,她固執認為,那應該已經不會發生了。但這並不能讓她多鬆口氣,反而更有些無中生有的心虛。
雖然眼下的劇情和她所知,已經稍有不同,但潘小園不覺得,自己這隻蝴蝶扇扇翅膀,能在這個世界引起哪怕一點點微風。
畢竟,宋江那邊,是完全按照既定劇本走的。該做的他都做了,該打的地方打了,該招的人,也一個個來到了他身邊——包括武松。
抬頭一看,武松卻是讓人意外的猶豫著。
他記得宋大哥曾經諄諄告誡,讓他走白道,博萬里前程,青史留名,也不枉為人一世。莫要再讓黑道上的魑魅魍魎拖下水,永世不得翻身。
他記得分別時,宋大哥半開玩笑地跟他說,等異日朝廷大赦,兩人所犯罪行均得赦免,再行相見之時,或為同僚,定要一起幹一番事業。
他記得宋江說過,萬事均在一個“忍”字。當初武大冤死,倘若宋江在彼,定會勸他莫要衝動,忍一時之氣,留得有用之身,他日將仇人一一清算——可他卻選擇了遵從內心的聲音,直接上了刀子。從那時起,他就不期望再見到宋江了。
可現在,宋大哥自己成了北方黑道二把手!
當然知道他是被逼的。宋江上梁山之前的種種遭遇與無奈,在孟州道諸多小嘍囉口裡,已經演繹出了無數傳奇的版本,彷彿那是天命所定,是有個冥冥中的愛管閒事的神,在後面推著他走。宋江禁止黑道傳遞關於梁山兵馬的謠言,可是關於他的這些流言,卻傳得格外快和遠。
當然他也知道,就算梁山是黑道,山東河北的大部分州府官兵,也不見得便有多白。就算梁山上藏汙納垢,未必沒有小人,但白道社會里,難道不是彼此彼此?宋江所謂的“替天行道”並非空穴來風。梁山好漢們如何懲治貪官惡霸土豪的軼事,已經悄然在民間流傳開來。
武松罕見地神遊太虛了。直到潘小園叫了他好幾聲,才猛然醒過來。
“二哥,你全心全意相信那位宋大哥麼?”
這是潘小園所能說出的最大膽的話了。武松再怎麼跟她膈應過,好歹是她在這個世界裡認識時間最長的人之一。眼下是友非敵,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武松倚牆而立,不假思索地答:“當然。我欠他太多,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武松。我若是不還他這份情,那才叫枉為人了。”
“義氣”兩個字或許太過虛幻,他認得,別人不一定買賬;於是他頓了頓,又找了個更現實的理由:“再說,我現在讓人懸賞捉拿,江南那邊也不會放過我。不去梁山,遲早要完,半個仇人都殺不掉。”
他倒是想得縝密。江湖兇險,本事再大也難做獨狼,他也必須考慮掛靠一個更大的“組織”。既然已經擺了明教一道,跟南方頭一號江湖勢力撕破了臉,那麼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投靠北方梁山,免得繼續被人惦記。
話說出口武松才發現,他居然跟這個“局外人”有板有眼地商量起這種事來了。或許她的這些問題,真的是一針見血?
於是他想了想,又道:“不過你說得對,一個人的建議畢竟會有紕漏。倘若……唉,倘若周老先生在,我還是會第一個去請教他老人家的。”
對於武松,宋江周侗同為人生導師,他一般的崇敬且信任。況且,武松不是神。這些日子以來,他大約也有許多迷茫和困惑,需要宋江這樣前輩級的人物來開解。
武松見她只是點點頭,便恢復了事不關己的神色,忍不住提出了一句心中多時的困惑:“你就不好奇,那紙上到底寫的是什麼?”
潘小園眼也不抬,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答:“我若問你,你會說嗎?”
武松一怔,看看她,輕輕一笑:“不會。”
潘小園內心連一絲漣漪都沒起,早就該看出來這人是多麼的賤德行。繼續埋頭清賬。紅圈圈標出一些關鍵資產和數目。
武松走開幾步,又回來,似乎有點不耐煩,“你還管這些東西做什麼?等咱們投奔梁山,這店、這賬,還不是一把火燒了。”
潘小園放下筆,心裡忽然有點過意不去,站起來,十分誠懇禮貌地告訴他:“那個,二哥,我沒答應和你們一起去梁山。”
武松明顯錯愕了一下。大家不是明擺著達成共識了嗎?連孫雪娥都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