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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立了個鐵塔般壯漢,只見他一頭亂髮,怒目圓睜,兩條眉毛幾乎豎起來,竟是個隨時隨地苦大仇深的面相。如果說方才的王英是沒頭腦,那這位大哥就是實打實的不高興。眼下不高興大哥往這兒一杵,狠狠瞪了王英一眼。
王英顯然是忌憚他的,揚起脖子一拱手,說:“那個,兄弟還有事,先走了,呵呵呵……”
潘小園被不高興大哥的氣場鎮住了一刻,等王英走遠了,才想起來誠懇道謝:“奴家潘氏,謝過……”
“哼!”不高興大哥卻一視同仁地給了她一個大白眼,冷冷地道:“也不是什麼正經娘們!”
說完拂袖轉身,大踏步走了,一頭亂髮飄在空中,陽光照出一排唾沫星子,慢慢落到地上。
留下潘小園和董蜈蚣面面相覷。董蜈蚣過了好久,才看明白她的眼神,陪著小心,笑道:“面生,那個……不認識。”
第71章 9。10
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土鱉進步女青年,潘小園從小到大,不記得見過什麼貴族。
而如今活了第二輩子,當她見到柴進的第一眼,腦子裡立刻跳出來四個字:沒落貴族。
最尋常不過的土產茶粉,被他一絲不苟地衝出濃密細膩的沫子;桌椅擺放得分毫沒有參差,拭抹得一塵不染;炎熱的夏天,梁山上的男人們哪個不是光著膀子到處晃,要麼就只穿輕薄布衫,他呢,裡外一共三層,一道道細細的領子邊兒嚴絲合縫,已經被汗水滲得透溼了。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柴進居然親迎在階,躬身唱喏,茶酒俱獻,一整套頗為正式的待客禮節,將她引進屋來。
屋內除了幾個侍候的小嘍囉,側邊還坐著個儀態端方的夫人,和柴進年紀彷彿,同樣是三十七八,但保養得膚白唇紅,即便穿的是布衣麻裙,也不掩身上的貴氣。見了她,微微一笑,起身一福。
潘小園連忙也見了禮。將夫人請出來陪坐,自然也是為了禮節著想,不便單獨面見女客。想得太周到,潘小園簡直有點受之有愧。
來了這麼久,打過交道的男人也不少,除了武松還算瞧得起她,很少有其他人對她如此平等相待,就算是尊敬她,也不過是看在武松嫂子的份上,讓她沾這身份的光而已。再說,就算是武松,大約也整不出柴進這般的繁文縟節。
當然,她心裡給自己打預防針,這是因為董蜈蚣把自己吹捧過頭了,到時候千萬別讓柴大官人報太大希望。
柴進請她坐下,照例是一番天花亂墜的客氣套話,潘小園唯唯諾諾的回著,只聽懂了中心思想,那就是:如今的梁山,錢不夠用了!
造新房、修城垣、拓展伙食、製備武器戰袍旗幟、以致搬取照顧好漢們的家人老小,樣樣都需要錢。晁蓋宋江這等江湖大哥,自然是不必操心這種筋頭巴腦的小事。所有的支出重擔,便都壓在了小旋風柴進身上。
當初宋江之所以指定柴進掌管山寨錢糧,邏輯也很簡單:他過去是大財主,有的是錢,肯定也會管錢咯!
像阮家兄弟、劉唐白勝這樣的十八代赤貧,一輩子怕是連一貫整錢都沒見到過,如何懂得半點理財之道?所以算來算去,還是柴進最適合做這差事。
當然大家也知道,金錢滋生腐敗,財政大權也不能掌管在一個人手裡。於是除了柴進,另一個富豪“撲天雕”李應,以及一位學霸“神運算元”蔣敬,三人共同分擔梁山的財權。但李應本來是做得好好的土豪,一言不合被坑上梁山,又和梁山諸人沒什麼交情,因此從來是消極怠工,常常只是開全體大會的時候露個面;蔣敬呢,只是個技術型人才,整天拿個算盤算賬,月底給老大們出個對賬單,大事上還是要聽柴進定奪。
柴進的日常,就是坐在他那別緻而偏僻的耳房裡,等著梁山大小人等前來報賬、支錢。
比如管採購的周老三,每個月,家眷們開的購物單子列出來,他先估算一個大致價格,然後拿到柴進這裡,支取必要的費用——這其中,還要點明哪些是“公款消費”,哪些從好漢們的“進項”里扣。等柴進審批透過,才能開庫發錢。等到周老三差事辦完,回到山寨,再奉上每樣物件的具體明細價格,多退少補。
可當初在柴進莊子裡,這些都是管家的責任,柴進本人向來從不插手,對於濟州府的物價更是兩眼一抹黑,每次都看得他一頭霧水。又不好誤了周老三的出發時辰,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勉強透過。後來周老三不知是學乖了還是變忙了,來支錢的時刻越來越晚,沒等多久就開始催:“大官人,再不出發,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