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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她說得還一本正經,彷彿這是她應該應分。只有說到句尾的時候,終於覺得是不是有損他尊嚴的嫌疑,於是故作蠻橫地加上一句“用不著你管”,體貼地給這個宣言罩上一個任性的帽子。
武松被這句不倫不類的表白弄得八分窘迫,想回頭嘲一句,看她認認真真的神色,又不忍了。他是梁山上一號人物,多少小弟排著隊奉承巴結他,說出的話也都一個賽一個的肉麻,他心裡早就免疫。可她不一樣,就算是在先前的任何逆境裡,就算是讓現實打擊得以淚洗面,也沒見她放下底線去向任何人阿諛諂媚,甚至敢不服輸的跟人叫板。方才溝渠裡那個英姿颯爽、不向惡勢力低頭的“潘老闆”,不就是她本色出演麼?
而面對他武松的時候,“潘老闆”成了款語溫言的小婦人,願意看他臉色,願意沒羞沒臊的跟他表白——不止一次了——他是不是也該知足了?
他心裡感動,暫時忘了倆人過去吵的那麼多架,跟她笑一笑:“那也不行。咱們兩個總得有一個是會理財的,否則不出多久,就得天天往那兒跑。”
說著手一指,對面熱鬧的小巷子裡,黃旗子挑出一個“解”字來。“解庫”是江北方言,意思就是當鋪。
潘小園順著他的手一瞧,忍不住撲哧一笑,又馬上如臨大敵,捂住嘴,輕聲叫道:“合昌解庫!”
就是風門那貨郎說的西門慶的地址!
武松眼一霎,隨著走近幾步,也看清了那解庫上的招牌。
跟她對望一眼:“這裡不是潘樓街吧?”
路邊抓個人一問,人家回:“這兒是馬行街,官人沒看到街角那牌坊?”
潘小園默然無語。看來西門慶不僅在東京成功開了當鋪,而且還開出分號來了!
那“解庫”門面很小,往裡瞄一眼,只看到兩個皂衫角帶的夥計,懶洋洋的坐著等生意。沒什麼異常情況。
倒還不至於上去直接問你家老闆是誰。潘小園默默記住這裡的地址,向那路人問出了潘樓街的方向,跟武松一頭扎過去,“史家瓠羹”和“棗王家磁器”之間,果然看到了另一間大號的“合昌解庫”——便是她向風門重金買來的地址。
武松站在茶肆拐角,遠遠的將那門面看了一眼,神色中帶上了複雜的憂慮。
若是個尋常茶鋪酒店的老闆,大可以按江湖套路來,進去先一通找茬,摔瓶子摔碗,順帶揍幾個打雜的,必定會有人屁滾尿流的去報信。再踢翻些名貴的器物,再矜持的老闆都得現身了。
但眼下條件不太允許。東京城到處是公人,開封府的歇山頂遠遠的肉眼可見,轉角半里地的破神龕上就貼著他的通緝像,雖然氣魄和風姿繪得慘不忍睹,濃眉大眼倒是神韻十足。恨死那個畫像的了。
況且,萬一這店已經和西門慶沒關係,一通打砸下來,未免不好收場。
他忽然轉過頭,低聲道:“潘老闆,借你……”
潘小園也在用心琢磨著對策。不等他說完,便笑嘻嘻從頭上拔下根金點翠甲蟲釵兒,塞他手裡:“送你了。是我下山之後,在鎮子上隨便買的。不心疼。”
武松深深朝她看一眼,感激地笑一笑。他的笑千金買不來,卻能用一次心有靈犀換來。
潘小園在茶肆裡要了個座頭,點了壺雜珍果香草茶,慢慢喝著,目光隨著武松,看他拿著那釵兒,排了會子隊,進去和當鋪夥計交涉一番,似乎又爭辯幾句,最後釵兒遞過去,讓那夥計左看右看,稱稱重量,最後寫了張紙,包了包錢,讓他拎出來了。
武松過了街,茶肆裡坐下。潘小園問他:“如何?”
他搖搖頭:“老闆說是姓夏。掌櫃的姓劉。”
一邊說,一邊展開張當票,上面明明白白的簽著掌櫃的名字。
潘小園一看,樂了:“二哥你有本事,當了五成的原價呢。”
武松笑了,不理她打岔,接著說:“不過聽他們口氣,這當鋪後面也是有金主投資的。但據說只是交接鋪面生意的時候露面過一次,此後就沒現身過。”
“誰?”
“夥計們都不知道,也沒人見過。只知道是個販藥材起家的大戶。”
潘小園抬起頭。西門慶不就是販藥材起家的大戶麼!
武松的眼睛格外明亮,端起茶盞,一口喝光,低聲說:“先回去吧。”
話裡是撤退的意思,但語氣已經帶上了勝利的凱歌。
潘小園明白他的意思:“慢慢來,不打草驚蛇。等我在東京開出門面來,再找機會跟他們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