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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一通嚇唬,已經什麼都不敢說了,見到她,嗚的一聲,居然哭出來:“娘子,我錯了……”
潘小園搖搖頭,讓他安靜下來,豎起耳朵,聽那師爺宣告剛剛記錄完畢的,武大郎的“罪狀”,越聽越心驚膽戰。那語句文縐縐的她沒都聽懂,只聽得裡面一口一個“大宋律”,最後一個鏗鏘的“當斬”——這是要把武大往絕路上逼!
她不知道古代的庭審是何許規矩,插話是大約不行的,律師是一定沒有的,難道只能乖乖地承認一切?
突然發現一個漏洞,她什麼都顧不得了,大聲叫道:“奴家有話說!”
整個廳堂安靜下來。幾個衙役帶著曖昧的微笑,示意她開口。
她竭力調整呼吸,慢慢說:“如果大郎用砒霜下毒,他……他那砒霜,是哪兒來的?我們鋪子裡向來只做炊餅,只進麵粉,從來沒買過這等烈性藥品。不信……不信可以去問我們的供貨商,城外曹家碾坊……”
知縣高高坐在上頭,還沒答話,廳堂大門口傳來一陣閒適的腳步聲。知縣看見來人,連忙站起來。
潘小園聽到一個溫潤清脆的聲音:“知縣大人明鑑,縣裡的藥鋪德信堂,是小人家中產業。半個月前掌櫃的報知藥鋪失竊,不多不少,剛好丟了五兩砒霜。小人以為不是什麼大事,責罰了掌櫃,便沒有往深裡追究。眼下那掌櫃讓小人帶了來,便算是人證。”
潘小園猛地回頭,正看到西門慶那得意洋洋的笑。他錦衣華服,拱手作揖,和知縣寒暄起來。
她氣得要炸了,開口便反駁:“外賊、家賊,還不一定!憑什麼說是武大偷的?他哪有那份本事?”
西門慶笑道:“六娘子稍安勿躁。常言道人不可貌相,前一陣子,開封府不是抓到一個江洋大盜,據說白天是本分生意人,到了晚上,就開始飛簷走壁、偷雞摸狗。尊夫的身材樣貌雖然不像是犯大事兒的,但尊叔武二郎可是個英雄好漢,作為武二郎的哥哥,有那麼兩下子身手,也不奇怪吧?”
“沒憑沒據,不能算數!”
西門慶哂笑:“月黑風高,黑燈瞎火,娘子又不是夜夜醒著,焉知枕邊人在做何勾當?”突然想起什麼,恍然大悟:“哦,對了,如果娘子真的和武大同床共枕,那麼他夜間起床,外出作案,娘子必然有所察覺。然而……”
他輕輕笑了笑,一副“你懂的”神情,不再說下去了。周圍的衙役一陣配合的鬨笑,聲音一浪接著一浪,簡直要把屋頂掀翻了。
知縣也跟著笑了兩笑,和夏提刑對望一眼,吩咐下面人:“給大官人看座。”
接著一拍驚堂木:“武大,你可認罪!”
武大萎靡著不動,不敢搖頭,更不敢點頭,連聲咳嗽也不敢出。
潘小園掙扎著站起來,直視著知縣,輕聲道:“武大到底有沒有罪,大人心知肚明。但有些事,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糊弄了一些人,但糊弄不了所有人。大人想想,三年五載之後,陽穀縣的百姓談起這樁案子,會是何樣態度?對大人你,又會是如何說法?是會說大人你是當代包青天,還是……”
她已經看出來了,這位陽穀縣父母官,愛名勝過愛利。西門慶可以用錢收買夏提刑,但這位知縣老爺,想必是被他許諾了升官、結交權貴之類的好處。
但倘若今天的徇私枉法,會讓他日後被人指脊樑骨呢?
知縣大人明顯臉色一僵,嘴角抽了抽,道:“這、這……放肆,你婦道人家,怎敢直接和本官對話……”
潘小園低下頭,重新縮回了自己的位置。
西門慶用餘光剜了她一眼,轉頭看向知縣,已是滿面笑容:“大人還不清楚民意嗎?武大這廝,是紫石街出了名的刁徒潑皮,人人對他敢怒不敢言,料想他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也在意料之中,今日將他法辦,也算是為民除害。大人若有顧慮,何不宣紫石街的街坊鄰里,前來作證?”
這話他昨天就提了。此時知縣才想起來,忙道:“對、對!把武大的鄰居們都叫過來!本官要仔細問個明白!”
很快就宣來了五六個,在大堂裡撲通撲通跪成一片,連聲給知縣大人問安。
知縣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讓人都站起來。選了個看起來最德高望重的,開口問:“老爺子,這武大平日裡為人如何?”
那是開紙馬鋪的趙老爺子,其人已經有點痴呆,嘴裡只念叨一句話:“小人的生意放不下,買賣撇不得啊。小人的生意放不下,買賣撇不得啊……”
知縣聽了半天沒聽出所以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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