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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指的是西門慶的先妻陳氏。孫雪娥作為陳氏的陪嫁丫頭,從小就賣身入府,自己的孃家恐怕住哪兒都不記得了。之後被收了房,也是頗不受寵。這次西門慶沒帶她,多半也是為了甩下一個招人厭的累贅。
況且這也得算是孫雪娥自作孽。本來腿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為了讓西門慶心疼,堅持每天臥床撒嬌,一會兒叫疼一會兒叫難受,一會兒叫茶水一會兒叫大夫。西門慶之所以丟下她,也是誤認為她毫無行動能力。
武松見她哭得可憐,“你老爺早就不想要你了”這種話也不忍說出口,忽然心念一動,拿出好人的口氣,繼續問她方才沒來得及問完的事情:“那麼娘子好好思量思量,你家老爺到底去哪兒了,若是能說出個準地方,我說不定能去給你捎個信兒,讓他回來接你。”
孫雪娥眼睛一亮,立刻忘了方才還被他當人質的那檔子事兒,小聲安慰自己:“我就說嘛,打虎英雄是好人……”使勁想了想,“嗯,他說他在京……”
孫雪娥這種一輩子沒出過陽穀縣的,讓她記住任何一個地名都是痴人說夢。武松立刻提示:“東京?京西北路?荊湖?還是……”
孫雪娥趕緊搖頭:“不不,好像是、西……對了,西京!西京在哪兒……”
西京便是洛陽府,和陽穀縣相距近千里。武松微微一驚,立刻問:“你可記清楚了?”
孫雪娥卻沒那麼確定了,連連跺腳:“是不是的,你去了再找嘛!唉,不過就算找到他,他也多半不會理我……”
在她有限的世界觀裡,什麼西京東京,大約也就相當於百里之外的另一個陽穀縣,街上隨便拉個人問問,還能問不出西門大官人的行蹤?
武松一陣陣頭疼,朝她一拱手,“既如此,告辭了。”
孫雪娥急道:“哎、哎……不是說好了……”
武松道:“說好了不要你命。你回去陽穀縣,縣衙裡的人會管你的。”
說完,嘆口氣,快步離開。後面的哭聲嗚嗚咽咽的不停歇,像是夜裡的孤魂野鬼,訴著一肚子苦。
潘小園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武松是按時回來了,後面卻還跟著一個水淋淋、嬌滴滴、矮篤篤的嬌女人,還沒穿鞋!
這就有點尷尬了。潘小園不敢露出太懷疑的神色。再一抬眼,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孫……孫雪娥?四娘子?你……”
孫雪娥一屁股坐下,放聲大哭:“老爺不要我了……沒有家了……”
武松有點不敢看潘小園,只是生硬地說:“她腿腳不方便,照顧一下。”頓了頓,加了兩個字:“拜託。”
說完,點上燈燭,徑直走到一個最遠的角落,靠牆休息,揉著太陽穴,拿過潘小園調好的傷藥盒子,把腿上的幾處小傷包好——這次還是輕敵了,低估了自己那些老兄弟們見錢眼開的程度。本來他還誇口,這傷藥自己用不著呢。
潘小園照顧他面子,假裝沒瞧見這一幕。
第一眼看到武松的神色,就知道西門慶大約從他手底下撿了一條小命。她失望之餘,卻竟沒有太過驚訝。西門慶要真是個一擊必死的膿包角色,也不至於把武大和自己整得這麼慘。況且,她知道武松雖然不至於忌憚殺人,但她自己內心深處,終究是懼怕直面那血淋淋的場面吧。
最好西門慶自己惡疾而終,誰都不用髒了自己的手。
而武松的心情是複雜的。角落裡一個人氣忿忿的,面上不動聲色,心裡頭在殺人。
報仇的計劃被攪合成了一團糟。被西門慶擺了一道,這他還算有心理準備;兄長新逝,他報仇心切,若是再重來一次,就算是明知有埋伏,多半也會毫不猶豫地再闖一次西門府。唯一料不到的是,西門慶居然真敢拿他自己的女人“殿後”,早知他有這份狠心,當初闖的時候,就應該格外留意暗算。
好容易脫身,本來想把那位西門慶四娘子留在原地完事,可是走出半里路,還聽著她在原地哭,越來越有驚心動魄的架勢。也難怪,一個不受寵愛的小娘子,冷不防被自家丈夫當了棄子,又受一番驚嚇,又在一群大男人跟前露了面,最後還丟了鞋,腿上還疼著,一個人在曠野裡頭,聽著遠處狼嚎犬吠,估計死的心都有了。
武松有點含糊。把一個弱女子拋在荒山野嶺的事兒,一天之內他做過兩回了。就算是陰險狠毒如西門慶,也有資格指著他的鼻子說一句:不算好漢。
還能怎麼辦,向後轉,折返回去,向她投降:“跟我走,我給你找個安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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