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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知道把多少條大宋律踩在了腳底下,眼下說不定已經有人開始給他畫影圖形,擬定賞金了。
武松又說:“不過他們辦事慢,今天不會尋到這裡——關老爺像底下神龕裡有些碎木板,煩請帶來。”
潘小園連忙照辦。少見的跟他合作愉快。坑已經掘好了,木板被清晨的露水濡得微微溼,慢慢用袖子擦乾了,墊進去,做成一個小小的墓穴。武大的身量本就不高,這一點碎木恰好夠用。
武松低聲祝禱:“大哥聽稟,如今兄弟已是法外之人,倉促之間,權宜留你在此。等日後流離稍定,再帶你回清河縣老家,與父母祖宗團聚。你在世時軟弱,今日死後,不見分明。你若有甚冤屈,兄弟一一替你討回公道。”
說畢,抹平浮土,灑水作酒,放聲大哭,十里悽惶。
潘小園也想祝禱兩句。可她能對武大說什麼呢?是抱歉佔了他原來娘子的身子,還是抱歉沒能幫他改變必然的命運?是抱歉她教會了他自立自強,卻依然沒能幫他逃過現實的殘酷?抱歉雖然未曾背叛他,卻也沒有給他生個兒子?
摸摸袖子裡那紙休書,她覺得她大約已經不需要武大的抱歉了。
武松拾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用鏽刀慢慢磨著,去掉稜角,磨成一塊渾圓,擺在武大墓的一角。然後又撿起另一塊。那是做記號。不敢寫真名實姓的墓碑,讓不懷好意之人追蹤過來。
他一邊打磨石塊,一邊慢慢說:“我小時候,家境不好,我大哥把我帶大,其中辛苦,自不必說。他不善言辭,為人老實,因此沒少受人欺侮。我懂事以後,為了他,也沒少和人爭鬧。”
潘小園輕輕“嗯”了一聲。這話是對她說的?
“我大哥盼著我讀書做官,出人頭地。可我卻總是忍不下窩囊氣。有一次,我被幾個潑皮欺負得緊了,敵不過他們,情急之下上了刀子,傷了人,一身的血。我逃回家,大哥見了,卻揪著我去縣衙自首,讓我捱了板子。我不服氣,說明明他們先動的手,我不過是在自衛。我大哥,你知道他怎麼說?”
潘小園道:“這,這個……”
武松也沒等她說什麼,繼續回憶道:“他說,那畢竟還是我錯了。老天爺是有眼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只要規規矩矩的不去惹別人,就沒人會平白來害你。他從來不是個聰明人,全是靠著這點念想,他才能活得稍微開心點。”
他打磨完最後一塊圓石,恭恭敬敬地放在墓穴的最後一個角落。然後拍拍身上的土,站起來。自言自語地說:“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鬼話,如今我再不信了。”
潘小園也不由自主跟著站起來,眼看著武松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他眼角還是紅的,手上有掘墓時掘出的血,擦汗時抹在了額頭上。
潘小園心狂跳。突然想起了武大臨終前那番顛三倒四的指認,還有說什麼讓武松照顧自己的話……那時她哪敢插嘴說半個不字,而現在,難道他也突然想起這事兒了?
比鎮定,武松完勝。見她開始發抖了,才垂下眼,神情有些奇特的落寞。
“嫂嫂,你的說辭,想好了嗎?”
腳尖輕輕一點,地上那柄解腕尖刀就跳到了他手裡。他用手指拭掉刀刃上的泥。
第43章 對質
這回武松倒是禮貌了些,沒有直接拿刀刃頂她的脖子。甚至那刀尖都是放鬆指地。但潘小園覺得,這時候的武松,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危險。
心臟已經被鍛鍊得無比強大,甚至到了蔑視死亡的地步。潘小園嚥了口口水,突然想起不知猴年馬月看到的什麼心理書。要在劣勢中佔據主動,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打破對手既定的節奏。
結結巴巴地開口,沒回答他的話,而是先說:“我已經讓你哥哥休……休了,再叫嫂嫂不……不太合適。”
這兩個字像是催命符,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聽到。
這一招似乎對他一點也不管用。武松面無表情,繼續道:“起碼今日,你還是武松嫂嫂。我哥哥靈魂不遠,請你告訴我,他是受誰陷害,原因為何,你,又在其中做了什麼。若是有半句假話,那麼武二隻好對不住。”
潘小園連忙換了個乖巧的口吻,“不敢不敢。我說……那個,刀能不能收起來,我看著它,說話就不利落……”
武松不抬眼,將刀隨意還鞘。本來就是為了嚇唬嚇唬她,別說沒了刀,就算是他沒手沒腳,對方也不見得能從他身邊逃出去。
潘小園覺得口乾舌燥,閉上眼睛。他在一盤死局中趕回來,所見所聞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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