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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輕輕惋惜道:「若是再慢上半拍,我就有七成把握留下他。」箏姐安慰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有些人忙碌一場,終究也不會有好下場。」容若蝶唇角逸出一縷苦澀笑意,黯然說道:「真的善有善報麼?只怕老天爺也不敢斷言。」伴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嘆息,她將視線轉到了水無痕的身上,沉靜道:「對不起,水宮主,我救不了你。」水無痕吃力地搖搖頭,清晰地感覺到生命從體內不斷地被抽空,他親手製造過數不勝數的死亡,而體驗自己的死亡,卻還是第一次。當然,也將是最後一次。「這是報應,讓我死在你的面前。」他喘息著,振作起昏沉沉的神志回答道:「當年,令尊寧道虛便是死在老夫的掌下。」容若蝶的眸中,盪漾過深深的悲哀,輕聲道:「你知道我是寧道虛的女兒?」水無痕點了點頭,呵呵笑道:「我只是覺得奇怪,你為何會突然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容若蝶目光忽地變得迷離悽楚,回答道:「如果可以,我寧願從未擁有它。」水無痕怔怔望著容若蝶,終於確信她不是在說謊,苦苦一笑說道:「請轉告林熠,一旦解開了《雲篆天策》,他的死期也就到了。龍尊有辦法置他死地,就像對付當年的魔聖聶天。」容若蝶平靜頷首道:「如果有機會遇見他,我會轉告。」水無痕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聲音越來越低地道:「拜託你,勸說林熠不要再為難我的兒女部下,他們是—」話音未了,便帶著空負大志的眼神,去了另一個世界。容若蝶玉指向著水無痕的遺體,凌空虛點,空氣裡「呼」地燃起一團淡金色的火焰,轉眼將他的屍首焚成灰燼。她凝視著空中跳躍的火苗,低聲道:「他雖可恨,卻更可憐。」箏姐沒有說話,心中卻不由自主默默想道:「小姐,難道你自己不才是最可憐的人麼?」火焰徐徐熄滅,地上連灰也不見留下丁點。容若蝶似乎失神半晌,才說道:「兩位密宗的秘師,已到了占星臺外。他們該是來找我的。」箏姐冷冷道:「小姐,你真打算要幫他們化解末世浩劫?」容若蝶淡淡而笑,並未回答,說道:「走罷,該做的事,總躲不過的。」光芒乍閃,兩人的身影從書庫裡消失。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們已回到古堡頂層的占星臺上。圓形的大廳,超過三十丈方圓,有條不紊地陳列著各種世所罕見的天文儀器,和讓人叫不出名字卻又充滿神秘氣息的神器。透明的拱形穹頂,隱隱流動著淡紫色的光暈。透過它,可以清楚地眺望到,古堡上空璀璨壯觀的星河虛空。有一束渾圓純淨的白光,從穹頂外的虛空投射下來,落入占星臺正中央靜靜佇立的一尊神器內。這尊神器從外型上看,像是一座巨大的星羅圖盤,表面鑲嵌著難以計數的星辰,在閃光中按照各自的軌道緩緩移動。再看黑白石鋪成的玉石地面,密密麻麻刻著繁雜而又令人費解的文字,歲月斑駁也不曾令其磨滅分毫。容若蝶站在巨型星羅圖盤前,更顯嬌柔渺小,弱不禁風的背影,卻透著奪不走的從容與優雅。她向著左側的一扇黑色大門,輕輕用手一指,門無風自開,兩位密宗秘師的身影,出現在開啟的大門外。彷彿沒有一點訝異,只有驚喜與虔誠,無斷、無滅面對著容若蝶躬身施禮,沙啞的嗓音,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感慨道:「容小姐,我們終於等到你了。」容若蝶淡然一笑,輕聲問道:「兩位秘師,想來你們都已明白了罷?」無斷恭敬道:「在天地塔塌陷的一刻,老衲終於悟到,昔日巴仁次聖法王建造天地塔的真正原因。以往對小姐多有唐突,尚請恕罪。」容若蝶微笑道:「無斷秘師何出此言,若非兩位,我如今也不可能站在這裡。」
原來,半個多月前,容若蝶被送入天地塔第七層軟禁,身邊只有箏姐一人陪同。
雖然天地塔層層禁制,更有密宗高手坐鎮,但第七層卻佈置得異常雅緻舒適。
她一住多日,每天除了有僧人按時送來一日三餐外,就再無外人前來,連兩位秘師和別哲法王都不曾露面,好像把她遺忘在這兒了一般。箏姐憂心忡忡,絞盡腦汁設計逃生的法子。但這地方比牢獄絕地更甚,她和容若蝶又如何出得去?反倒是容若蝶處之泰然,毫無大禍臨頭前焦躁恐懼的模樣。每日閒暇無事,便專心致志地擺弄桌上的一套器具消遣。這套古器也不知由何種材料製成,長條狀的底盤上,並排佇立著高低不一的十八根食指粗細柱子。每根柱子上都串有若干顆滾圓珠子。底盤銘文上標註有推算的法則說明,在經過一番繁複演算推衍後,若將所有的銅珠挪移到中間最高的一根柱子上就算成功,但一旦出錯絕不可恢復重來。這種遊戲在西域流傳極廣,誰也說不清自何代而始。容若蝶早年修習算術,也曾擺弄過類似的器具。但那時至多運算到十二根,此刻雖僅僅多出六根,可難度不啻增加了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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