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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林熠聽到楚凌宇輕呼一口氣,重重頷首道:“好,我答應你!”
林熠如釋重負,收回神識,切斷了與破日大光明弓之間的交通。
光華漸淡,玉弓收縮回袖,他鄭重一禮道:“多謝楚兄成全!”
楚凌宇哈哈一笑,道:“林兄,你我後會有期!”說罷收斂真氣,灑脫地抱拳還禮,御風飛向雲嵐深處。
林熠目送他身影消失,感到全身已然虛脫,麻木的軀體連想抬一抬手指頭也不能。滔天的魔意尚存留在靈臺未退,像冰冷的鋸子在狠狠切割自己的神經。
他的心中卻充滿歡愉,目光投向俯波亭中的伊人,默默說道:“若蝶,我們終於可以回東海了——”
第九章鑄神
東海,月明濤生;初春,風冷雲緲。
林熠盤膝靜坐在臨海碣石上,腳下的波濤金鼓轟鳴,掀起一道銀白的絲帶洶湧澎湃衝向岸邊。“轟——”地拍打碣石,激起漫天水花,冰冷的水珠和著濛濛雨霧,灑落到他的頭髮與衣衫。
暗紅的光暈流轉,破日大光明弓橫亙在林熠的雙膝上,平靜如封凍萬年的北冥玄冰。
然而在這平靜的表象底下,濃烈的魔意如同林熠身前浩蕩無涯的東海驚濤,透過林熠以神識構築起的奇妙通道,肆虐無情地湧入林熠的靈臺,展開了一場征服與被征服的兇險角力。
林熠已經不只一次領教過破日大光明弓內蘊藏的魔意厲害,他修煉了十數年的仙心,在魔意的衝擊面前,宛若脆弱的蛋殼,根本禁受不起魔意肆無忌憚的吞噬與鞭撻。
唯一可以憑恃的,就是《幽遊血書》中記載的“破日七訣”。
他放棄了所有徒勞無益的抵抗,依照“鑄神訣”心法,將神識完全凝聚駐守到靈臺,築起一道無形堤壩,艱難地將滔滔魔意拒之於前。
然後,主動在靈臺上開啟一線細微的縫隙,引導魔意湧入。
宣洩進靈臺的魔意,不過是其萬分之一,但已頗為可觀。就像一匹未曾馴服的野馬,肆意縱橫馳騁,想從內部摧垮林熠的仙心。
林熠存思靜念,將靈臺化作一座銅爐,以煌煌仙心徐徐煉化湧入的那縷魔意。這便如在鋼絲繩上行走,腳下就是萬丈深淵,非生即死,沒有任何僥倖的可能。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體內短兵相接,慘烈廝殺,均試圖吞併下對方的勢力,藉以進一步壯大自己。
在靈臺外,驚濤駭浪席捲激盪,林熠出於極端的劣勢,只能苦苦保持守勢,不讓防線崩潰;而在靈臺的內部,突入的魔意在縫隙關閉後,成為陷入四面楚歌的孤軍,卻兀自困獸猶鬥,不甘心束手待斃。
每煉化一縷魔意,林熠的仙心便隨之壯大一分。然而,從破日大光明弓中宣洩而至的強大魔意,也一浪高過一浪,源源不絕彷彿永無窮盡之時,令他的靈臺愈發吃緊,好似露出海面的一柱岩石,隨時可能遭受到沒頂之災。
身外月涼如水,波濤拍岸;心中銅爐熊熊,魔意跌宕。
光陰成為冗長的河流,汩汩流逝。卻再沒有人會去注意到,生死一發,命運的改變只在一呼一吸間。
冰冷的海水濺在林熠身上,帶來絲絲寒意,讓他逐漸陷於混沌的神志,不斷地為之稍稍一醒。可惜杯水車薪,比之龐大魔意掀起的滔天濁浪,這點滴清涼很快就如烈日下的露水迅速蒸發。
他的衣衫髮絲溼了又幹,幹了又溼,心力的損耗異常驚人,眼眸裡徐徐燃燒起詭異的血紅光焰。儘管微小,但那種陰森猙厲的感覺,已足以教人不寒而慄。
林熠不知道自己到底煉化了多少股放入靈臺的魔意,只感到靈臺外的壓力越來越大,到了決堤的邊緣。
他不再強硬支撐,口中猛然發出一記嘹亮悠遠的長嘯,切斷了與破日大光明弓之間的神識聯絡。
嘯聲扶搖直上,驚散棲息在上空的靜謐雲嵐,遊走天際,隱藏著濃郁的魔意。
一盞茶後,嘯聲開始變得沙啞,魔意也漸漸退淡,林熠的神思緩緩恢復。
他只感覺到筋疲力盡,虛脫的身軀不可抑制的微微顫抖,額頭冒出一顆顆滾熱的汗珠,瞬間又變得冰涼。
奇怪的是,靈臺中卻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生機勃勃驛動不已。殘存在體內的魔意隨著嘯聲釋放,好似一座山嶽終於從心頭移除,有著難言的輕鬆。
他停下嘯聲,長長出了一口濁氣,仰頭望向清空。
月夜如畫,方才午夜。原來,僅僅只過了兩個時辰,卻已漫長得像上個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