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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年邁巫師,肅立在大殿正中的法壇上,手裡握著一根青銅法杖,杖端雕刻的是一頭冥界聖獸三腳瞿如。
他的頭巾側面斜插有五根火紅色的鳳尾羽,顯示出他在此處至高無上的神聖地位。
冥教信徒晨祭的情形,從古至今已按部就班地演繹千年,只是此處神廟的早祭與南方其它地方相比,仍略有不同。
信徒們依舊保持著在別處廢棄多年的諸多古老禮儀和程式,更相信他們才是冥帝遺棄在世間真正的子民,而腳下的大地,也是距離冥界最近的所在。
當最後一個人走進大殿,在法壇前五體投地向前撲倒,所有的信徒在巫師引領之下低聲吟誦起冥教的聖歌。
中土罕見的風笛與七絃琴應和著鏗鏘的鼓點,悠然響起,數百人的臉上充滿虔誠,彷佛他們的歌聲能夠穿越冥海,直達冥帝的神宮前。
歌聲徐歇,巫師高舉起法杖,遙指西方,用渾厚蒼老的嗓音高唱道:“願天地間所有的生靈,都能奉我主的感召,皈依在大義的名下,讓眾生脫離生死的輪迴,不再被罪孽矇蔽雙眼,永獲平安喜樂─”
“噢─”數百人以頭叩地,齊聲應諾,待到巫師徐徐抬起雙手,才整齊劃一地從地上緩緩站起,將手中冥教的聖典經書緊貼到胸口。
“冥思起─”巫師的法杖沉落,慢慢地將雙眼合上,左手將經書按在胸前。
大殿裡又陷入靜寂,在正門右側的角落處,不為人注意地佇立著五個陌生人,他們的服飾與這裡的信徒截然不同,身穿清一色的黑袍,卻也各自在胸前握著一本冥教的聖典經書,垂目冥思。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面色慘白,相貌儒雅,紫白相間的長髮,從腦後的頭罩下拖曳出來,披散到肩頭。
對於數百信徒來說,這中年人和他身後的四名弟子,只不過是外來的朝聖者,然而對於中土正道而言,血魔仇厲的名字誰人不曉。
半炷香後,巫師的法杖在壇上輕輕一擊,發出“叮”的金屬脆響道:“思畢─”
仇厲睜開雙眼,目光有意無意透過窗門投向殿外,一名丰神如玉的青衣文士,不知何時遠遠站在了空場一角的古樹底下,也正默默打量殿內。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仇厲的眼神,凝目回瞥,四道目光在將明未明的清晨風中迎頭交織,摩擦出一串看不見的火花。
青衣文士的唇角浮起一絲和善的微笑,遙遙向著仇厲頷首致意,仇厲深幽的眸子驀地爆起一簇光亮,又旋即幻滅,然後,青衣文士轉身消失在參天的古樹後,殿外清幽一片,鳥鳴啾啾就好像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這短暫的過程,莫說殿內數百的信徒未曾發現,連仇厲身後的四名弟子也毫無知覺,惟有屹立在法壇上的那位蒼老巫師的眼裡,掠過一縷不經意的光,而後低沉地頌道:“聖餐開始,請淨手─”
仇厲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像在考慮著什麼,腳下卻已隨著佇列的移動排到了最後一行,默默走向盛滿羊血的淨手銀盆。
而這時,那名青衣文士已經若無其事地緩步在神廟的建築群中,所有的人都在參加晨祭,除了大殿神廟,其它地方俱都空無一人,冷冷清清。
他信步走來駕輕就熟,若誰以為他是此間常客那可就錯了,事實上,這是雁鸞霜第一次踏足神廟。
忽然頭頂一聲清脆猿啼打破了廟宇中的寧靜,一隻不過尺許高的金色魁猿,雙腳抓在樹梢上,正用機警的眼神緊緊盯著雁鸞霜。
雁鸞霜笑了笑,道:“你就是容姐姐身邊的冥海金猿吧?當真神武俊秀。”
奉承話誰都愛聽,小金也不例外,牠眨巴眨巴小眼睛,姿態果然秀氣了很多。
雁鸞霜望了眼精舍虛掩的柴門微笑道:“容姐姐醒了麼,我來得似乎稍早了點。”
柴門輕啟,現出容若蝶纖柔的身影,盈盈含笑道:“雁姐姐,妳來了。”
雁鸞霜道:“姐姐起的真早,鸞霜不速而至多有唐突,還請姐姐海涵。”
容若蝶淺笑道:“天宗仙子蒞臨,若蝶幸何如之。自從築玉山一會,若蝶日夜思慕雁姐姐卓越丰采,有緣再見實在欣喜萬分。”
兩人笑語晏晏,彷如真是帕交舊友異鄉重逢,看不出半分劍拔弩張的敵意,然而彼此的目光中早已心照不宣,暗藏機鋒。
南疆民居與中土建築不同,多以碧竹懸空搭建,這座精舍亦是一樣,雁鸞霜拾竹梯而上,說道:“曲徑通幽處,柴扉掩玉人。容姐姐的住處清幽雅緻,我真想能在此間逗留幾日,聽竹觀雲渾然忘卻塵世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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