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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了這麼多年,唸了這麼多年,辛苦籌謀了這麼多年,現在卻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錯的,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生平第一次,像一個懦夫一樣,不敢去面對那個殘酷的真相。
碧城眼眶紅得愈發厲害,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王后很快便發現,奴才的父親逃出了鐘樓。她斷然不可能容許一個知道她秘密的人留在世間,便派出殺手,對我們一家人窮追不捨。奴才的父親不堪其苦,便帶著家人隱姓埋名,遷居幽州一座不起眼的小鎮裡。我們一家人平靜的生活了兩年,本以為磨難總算結束了,誰知,王后還是找到了這裡……她根本無需親自動手,當地官員便心領神會。短短數日,他們偽造證據,誣陷父親殺人,使父親冤死獄中……”
說到最後,他已泣不成聲。這些蒼涼的往事,即使有一朝能夠沉冤得雪,那些逝去的親人,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四周宮人及一眾妃嬪已然聽得心驚膽戰、震驚不已,連老練沉穩的獨孤信都極為動容,雲妃更是滿臉淚痕,心痛如絞。唯獨湘妃依舊目光清冷如初,緩緩掃過眾人,及癱軟在地、慘無人色的巫後,眉尖一挑,道:“王上,事已至此,您還不願相信麼?”
這句話,如一聲驚雷,乍然劃過腦海。巫王悚然一驚,身體猛地晃了晃,清醒的一瞬,卻是提著劍,一步步朝巫後走了過去。
青龍劍冰冷的光華瞬間逼至眼前,巫後渾身抖如篩糠,驚懼的盯著殺氣騰騰的巫王,連連搖頭,強笑道:“王上別信他,他是騙人的,他是騙人的……”
巫王雙目散發著可怖的血光,被這連番打擊折磨得渾濁不堪的眸間,陡然迸出幾近絕望的悲苦之態和世上最濃烈的恨:“你、知道麼?就是將你千刀萬剮,都難解孤心頭之恨。”
他聲音很輕,卻比任何一把刀都鋒利無情。
巫後只覺一顆心被人活生生撕碎,不知是悲哀更多,還是恨意更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這樣,對她毫無半分情分和憐惜。她不禁咯咯笑了起來,滿目淒涼:“你做出這幅為她痴情神傷的樣子,到底要給誰看呢?你心心念唸的那個女人,她眼裡只有別人,真正愛你的人是我,是我!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踐踏我這顆心,不過是因為她踐踏了你的心,讓你這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悔恨當中。你和我,其實一樣的可憐。”
巫王雙目驟然一縮,面露癲狂之色,從牙縫中擠出絲絲寒意:“你、不得好死!”
“呵,你說得對,我不得好死。”巫後嘴角露出一抹惡毒的笑:“這麼多年,你折磨我,折磨我的孩子,不過是恨我害死了她。為何你不敢承認,真正害死她的人,不是我,是你――巫啟!”
“你閉嘴!”熟悉的悶痛感,再度襲來,巫王踉蹌一步,如看鬼魅一般,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巫後,眸中熊熊燃燒的仇恨火焰,恨不得將她燒成灰燼。青龍劍嗡嗡震動,劍氣暴走,奪命冷刃隨著主人心意,不受控制的逼向巫後。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一人跌跌撞撞的從遠處疾奔而來,擋在巫後身前,驚恐萬分的看著那柄青龍劍和陷入癲狂的巫王,高聲哭道:“王上!王后她是真心愛您敬您的!您不能殺她!”
說罷,又急急轉過頭,哀求道:“公主,冤冤相報何時了!事已至此,你何苦再瞞下去?!”
大軍班師回朝後,一場大雪,掩蓋了戰爭帶來的所有殘酷痕跡。從烏嶺至壁亭,大雪綿延數百里,蒼茫遼闊,關隘城牆皆是銀裝素裹。
岐黃關外,大雪封山,阻絕了所有道路,唯獨大山深處那處活泉,依舊熱氣蒸騰,潺潺流動。
一個青色身影,敏捷的在雪中飛縱跳躍,渾身溼淋淋的,掛滿冰凌,手中拎著一條他剛從冰河裡摸出的活鯉魚。待行到活泉邊上,他才從樹梢躍下,撿了一捆木柴,一路往裡走去。
活泉的發源處,是一個巖洞。因山底有岩漿湧動,洞裡溫暖如春,絲毫感受不到山間的嚴寒。洞內別無長物,桌椅榻皆是用石頭替代,石榻下鑿了大坑,裡面填滿燒得通紅的木炭,可充當地龍。
一個黑衣少年,正盤膝坐在石榻上,用石子當棋子,自己跟自己玩棋子。聽到動靜,他循聲微微側頭,頗是意興闌珊的皺起眉毛:“今日又是什麼魚?”
“香噴噴的活鯉魚!”
青嵐一臉幽怨的把魚掛到石壁上,咬牙切齒道:“九幽這傢伙,天天逼我下河捉魚,還慣會拿你當幌子,依我看是她自己想吃魚吧!遲早有一天,我會被她折騰死的。”說罷,徑自去石榻旁就這炭火烤起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