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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了吧,其實你和我、和這整座城裡的怪物,並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我們可以是一切,唯獨不可能是人類。”
有那麼一瞬間,梅菲斯托真切地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
她應該是動搖了,或者說是生氣了。
因為她的臉龐看起來白得幾近透明,因為情緒的緣故,那樣熱烈的情感在她蒼白的雙頰上染上了一層病態般的紅。
她那原本黃澄澄的眸子亦不再是方才微笑時那種甜蜜、誘人、又具有欺騙性的模樣,反而變得像是突然冷卻了的金子那般,泛上了一層堅硬的光澤。
——看起來又邪氣又美麗。嗯,還很可口,尤其是那緊抿著嘴唇,一動不動的樣子,看起來冷酷極了,讓人忍不住想衝上去,撕碎她,吞噬她。
他已經能感覺到束縛著他的力量的飛速消散,他只需要等待最後一個時機。
然而在他即將掙脫的剎那,他突然又動不了了。
她臉上那樣生動的表情就好像幻覺一樣,很快消去。
她垂下了眼睛,很快又是那副什麼都不在乎,超然世外,甚至是懶洋洋的樣子。
“您說得很有道理,”她的聲音輕巧又細緻,像是最柔軟的天鵝絨墊子上、那層細細的絨,就像他們先前第一次接觸時候的那樣,聽起來禮貌極了,甚至帶著幾分刻意裝腔作勢的意味,“不過即使您說得對,那又怎麼樣呢?”
她從不曾堅稱自己是人類。
因為“人類是什麼?有什麼樣的特徵?和深淵的魔物們又有什麼區別?”——這樣的思考實在是太累了,她才不會陷入這樣的糾結。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呢?
不管是什麼,變成了什麼樣子,她始終都是她。
她是林。
一直都是的。
她不過是想過得舒心一點,開心一點——然後玩夠了就回去,雖然後面目標有些偏差,也許未來計劃也會有變化,但這和她到底是什麼,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吧?或者說,即使弄不清楚又有什麼關係呢?
“有一點我覺得你說得不太對。”她晃晃腦袋,彎唇,“和你這樣想看著這個世界在岩漿中熊熊燃燒、化為黑乎乎的溶液或者亂成一團的傻逼垃圾不同,我其實挺喜歡這個世界的——包括安吉利亞,不騙你。”
哪怕它看起來那麼野蠻、骯髒、混亂,但是她喜歡。
她喜歡這樣的生機,喜歡這樣的生命力,喜歡充滿這個世界之中的各種熱烈的情感,強烈的願望——從來都是。
不是出於責任,不是出於無私,只是出於某種特殊的情感——真的只有一點點。
“你的意思是你還是想要拯救安吉利亞嗎?”惡魔哈哈地笑了起來,“可是石板已經快損毀了。您想怎麼辦呢?啊,其實如果您願意放了我的話,我還是能夠幫您把石板拼起來的——不過那樣的話,您還是隻能選擇讓安吉利亞回來,回到深淵來——所以繞了那麼一大圈,您真的應該直接聽從我的建議的,我們真的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我也覺得是。”她感嘆,“聽你說話可真是費時間。”
“你想要殺了我?”
“不不,”她說,“在送你回爐重造之前,我想讓你看看“混亂”消失的樣子。”
惡魔先是一愣,隨即尖叫,發出了他誕生至今最為難聽的聲音:“不,不可能!你不可以!不可以!”
“我可以的。”她望著他的眼,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你可曾聽聞奇蹟的模樣?你可曾見過一條逆流的河?你可會愛上一朵轉瞬即逝的花?”
“……”
“就讓你看看吧,詩人。”
惡魔的身軀在她的面前剝落,飛速散去,最後只剩下一粒不斷抖動的砂子。
她給它長了個牢固的防護,然後拋入深淵之髓中,確保它能撐上一陣,然後走向了熔爐的縫隙。
她的身軀融化成沙,填住了熔爐的裂隙,嚴絲合縫。在石板魔力的催動下,深淵之髓開始迅速充盈,並很快衝破了最後一道隘口。
在她的意志驅使下,深淵中的每一條血管中都充滿了岩漿,每一道魔網中都充盈著魔力。
以完整的石板為節點,所有深淵的意識、深淵的魔力匯聚在了同一個點,直到再也無法承受,過於龐大的魔力化為荊棘般的雷電灌注回深淵。
以熔爐為土壤,所有的深淵之髓如同催發的種子,抽出了深紅的熔岩枝丫,不斷向著陰雲密佈的天空一路壯大生長,長成了一條佈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