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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網撕爛了他的袖口,激流水線割斷了他的髮帶。醒目的紅痕出現在不見光而雪白的肌膚上,滴著水的長髮凌亂地貼在他身上,無助的少年被這樣折磨著,那畏懼悽然的眼神像一把小錐子扎進人心裡。
少年慢慢支援不住跪倒在地上,雙手環抱住自己,低下頭忍受著凌虐。微微顫抖的身體如風雨中的小樹,直讓人想擁他入懷軟聲安慰。
水網越纏越緊,少年低喘著,幾乎要倒在地上。這時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艱難抬起頭,努力尋找這個聲音。莫須有的聲音成了少年反抗的動力,他掙扎著站起來,把竹笛抱在懷裡,披著水網踉蹌前行兩步,原地喘了幾口氣,猛地向前一衝。水網的束縛消失,那些酒汁茶水無害地灑落,浸溼了少年的身體。
一步、兩步,少年拖著沉重的雙腿走上臺階,險些被絆倒,然而他穩住身體,繼續前行,眼裡有絕望的堅定。
最上位坐了三個男人,他們都沒有動,看著少年一步步走近。
少年似乎沒有看見那三雙各含深意的眼睛,而是拼著最後的力氣跪倒在最尊貴的那個位置前。他抬著頭凝視主位上的空氣,嘴角彎出了一絲哀傷的笑,眼神專注得叫人心碎。
屬於少年的、顫顫的、帶著一點哽咽的聲音,透著委屈、愛戀、忠誠和絕望:“君父想很想看白夜”
虛虛握著的竹笛掉落,玉未碎,人卻彷彿脆弱得輕輕一摔就會不復存在。風颺聽到那個熟悉的稱呼,胸口猛地一疼,疼得他下意識跳起來就撲過去想扶住那個正在倒下的冰晶似的少年,然而有一雙手卻搶在了他的前面。
陸宇辰。
有一瞬間,風颺忽然覺得自己徹底失去了什麼,這次是真的,真的,徹底失去了。沒錯,是他親手喂那個少年喝下“無生”,抹消了那個靈魂的存在,把他曾經的養子變成了一具精緻人偶扔在那個地方受罪,然而過後他就寢食難安。
胸口的疼痛不是特別劇烈,卻總讓他在暗夜裡無法入眠。有時候一轉身他想擁那個熟悉的人入懷,卻發現觸手只是一片冰涼的床鋪。從小侍候他長大的公公嘆著氣,他淡淡的不動聲色地問,他到底是怎麼了,公公說,世界上有一種情緒叫後悔,像凌遲你的心臟,總在你罪無可恕的時候才開始行刑,叫你絕無翻身解脫的機會。
他不信,但他太清楚那瓶藥的威力。他下了命令,之前所說的讓那個人偶做最下賤奴僕的懲罰照舊,但是絕對禁止任何人享用那具身體。這是那個人偶應得的懲罰,對於背叛自己的人,他從來不可能施與仁慈。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等他終於覺得自己可以忘記那個人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那個人被蒼炎國全商盟盟主秦烽帶走的訊息。他憤怒地斬殺了剛剛換的芳菲樓主事,卻忽略了明明是他自己忘記叮囑新去的主事,那個人偶有多麼重要。
他聽說那個人偶居然醒了,恢復了意識。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他立刻下達了抹殺那個人偶的命令。殺手一批批出動,卻接連失敗。他明白,是秦烽在全力保護那個人,他覺得自己的一個弱點被對手握在了手裡。不久之後的百商會他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交易要做,如果秦烽以那個人為籌碼,他未必能狠下心拒絕。他不想有弱點,針對那個人的暗殺更加頻繁,他甚至讓自己那唯一的手足去負責這件事情。
然後,他就聽到了那個人失憶了的訊息。
失憶了,卻還是那個人,那麼他是不是可以不必再追殺他?沒有人掌握著他最重要的那些秘密,那個人依舊是他的養子,他願意擁之入眠的人。因為那個人沒有威脅了,對不對?
他能放下被背叛的記憶,只想帶那個人回去。如果可以達到這個目的,他甚至願意跟秦烽那個奸商交易,哪怕吃些虧。
直到剛才,他還在想那個人變成了什麼樣子。見那個人還是畏懼他,他很滿意,這說明那個人對自己有感覺,不是他所擔心的完全失去本色的狀態。他甚至希望那個人永遠也不要恢復記憶,他好找個機會把他弄到手,擁著他,告訴他,此生他是他一個人的。聊天什麼的,他都不太專心,他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掃過那個頭也不敢抬的少年。
剛才陸宇辰彈奏了一首曲子,那首曲子叫“破陣(注1)”。他的本意是用這首曲子激發辰砂的勇氣,所以在彈奏時加入了地屬之力,卻意外因為地屬之力對水屬之力的屬性全克壓制,而破壞了藥效將盡的“無生”對於緋的意識和這具身體的阻隔。然後辰砂又意外喝了讓自己意識模糊的酒,所以還存於那個腦中的、僅剩的一點點緋的意識,最後一次勉勉強強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