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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唇動了動,喉嚨裡有個聲音像沸水般翻來滾去,可始終無法說出。
——她為何會沉睡在這座深淵之底的仙宮中?
——她為何變得如此年輕,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歲月滄桑?
——她醒來以後,會認得自己麼?
數不勝數的疑問在刁小四的腦海裡翻來轉去不能自已,他痴呆呆地站立在仙榻之前,仰望著高高酣睡於榻上的宮裝美女,神情複雜至極。
血脈相連骨肉相親實在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自打他記事起,便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未感覺到絲毫的母愛,更未曾受到過她一星半點兒的呵護。有的,只是死老頭留給自己的恐怖記憶和那口黑色棺材。
他就這樣靜靜地凝望著她,眼睛不知不覺地溼潤了,於是仰起臉想讓淚水回流。
在塵世時,她雄心勃勃譭譽參半,乃至身後數十年間說起“一代妖妃”仍令人談虎色變。可所有一切跟老子何干?我要的,僅僅是一個親孃。
終於,他想定了,深吸一口氣再次望向仙榻上的宮裝美女。
這時候,他愕然看見在仙榻之前竟站著一個神容冷峻的青衣男子。
他看上去似乎比刁小四更年輕,但眼眸深處卻透露出古遠的滄桑,彷彿經歷了萬千世紀的白雲蒼狗滄海桑田,遺世**依然故我。
刁小四吃了驚,他敢拿腦袋打賭,在自己抬起頭的時候,仙榻前肯定沒有人。
然而等他望了青衣男子第二眼之後,就立馬不提這個茬兒了。
因為刁小四悚然意識到,其實青衣男子一直都在這裡,只不過自己未曾察覺而已。
即便此刻,他仍然無法看透青衣男子的深淺,而這通常意味著對方的修為之強業已遠遠超乎了自己所能洞察到的上限,很可能是他來到九幽之地遭遇到的最強者。
“你看夠了麼?”青衣男子緩緩開口,語氣裡毫不掩飾一股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
刁小四能感覺得出來,這傢伙瞧自己的眼神透著不滿,就像不滿一隻突然闖進家中的小螞蟻一般,不覺心頭窩火。但念及青衣男子深不可測的實力和詭異莫名的來歷,刁小四覺得頭回見到老媽,還是別在她打盹的時候打打殺殺,怎麼都應該乖兒點不是?
想到這裡,刁小四忍氣吞聲擠出燦爛的笑臉,說道:“請問如何稱呼,我是”
“你是誰我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你為什麼來這兒。”
青衣男子冷冷地截斷刁小四的話頭,說道:“念你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能走進補天宮的人,趕緊滾!”
“開什麼玩笑,我可是補天宮的人!”
刁小四難得跟人客氣一回,居然熱臉貼了冷屁股,不由得將青衣男子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底朝天,揚起器宇軒昂的英俊臉龐傲然道:“看仔細些,我跟她長得是不是很像?”
青衣男子漠然搖頭道:“不像。”
刁小四怒道:“放屁!你瞧我這眉毛、這眼睛、這鼻樑、這嘴巴、這下巴”
青衣男子沒說話,屈指輕彈幻化出一面琉璃仙鏡正照在刁小四的臉上。
刁小四望著鏡面裡映照出的那張臉,登時啞然失聲,朝著青衣男子不好意思地眨眨眼,露出一絲尷尬笑容道:“不好意思弄錯了,不是這張臉,等我換一張——”
“叮——”琉璃仙境化作一束青光隱沒,青衣男子不等刁小四恢復真容,猛地張開右手五指抓向他的胸口道:“我說過,不管你是誰,我、不、感、興、趣!”
刁小四駭然望著襲來的右爪,身軀乃至心神俱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抓攝控制,不僅無法動彈,甚而興不起半分鬥志。
抓過來的這哪裡是一隻修長蒼白的手,世上哪裡會有手能讓自己如此心存畏懼?!
他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根本破不了青衣男子的這一抓。別說出手對抗,就是閃躲逃跑亦是不可能。
這一抓簡簡單單,卻蘊含著濃烈的洪荒氣息,依稀與昆吾神刀的刀魄有幾分相似。
難怪青衣男子會用瞅螞蟻一樣的眼神瞅著自己,委實是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太過懸殊,壓根不在一個層次上。
死老頭曾經諄諄教誨過他,遇到實力過於懸殊的敵人,最好的辦法不是拼命,也不是逃跑,而是用道理折服他、用溫情感化他、用金錢收買他、用無恥擊敗他!
所以儘管刁小四嚇得臉色發白,徹底放棄了抵抗,也弄不懂老媽的臥榻之旁豈容青衣男子酣睡,卻依舊不忘大叫道:“媽,有人欺負你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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