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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註定是一場沒有任何勝望的戰鬥,因為對手是自己的影子。
只要本我在,影子就在。可誰又能泯滅本我?
“砰!”他的小腿上又被法杖掃過,身軀微微趔趄,靈臺之上有多了一道無名怒火,忍不住從雙眸中透出一股嗔意。
就當站在池邊隔岸觀火的刁小四以為這賊禿即將禪心失守露出破綻的當口上,就看到他突然丟開佛缽法杖,不顧漫天杖影撲襲而來,雙手合十緩緩向水池中坐去。“嘭嘭嘭”一連串的法杖擊打在了金鼎神僧的頭上身上,他的身軀劇烈搖晃,徐徐沉入水中直至沒頂。
“唿——”所有的倒影如影隨形齊齊沒入荷塘裡,重新幻化成一條條虛幻的影子,從四面八方圍攻不停。
金鼎神僧雙目閉起恍若未覺,盤腿端坐在淤泥底,嘴唇微動默唸經文道:“無端起知見,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甯越昔時迷?自性覺源體,隨照枉遷流。不入祖師室,茫然趣兩頭。”
一段經文念罷,禪心通融靈臺歸無,再睜眼時水波盪漾,哪裡來的虛影心魔?
他“哇”地吐出一口積壓在喉嚨口的瘀血,鮮血漸漸染紅清澈的池水,像一條條鮮豔的綢帶在水中漂動。
須臾之後,他從池底抬身站起,赫然看見滿池的荷花正在爭奇鬥豔競相怒放。
刁小四站立在荷塘邊的竹林前,嘆了口氣道:“娘希匹,我好像又幫了你一把。”
金鼎神僧神色平和,隨手取過方才丟下的佛缽法杖,好似這兩件佛寶永遠都不會離身三尺之外一般。
“好陣!”他輕吐了口氣,說道:“這樣的一座法陣,僅憑單純的奇門遁甲之術造詣完全不可能建起,你對大道的領悟可見一斑。假如再給你十年工夫,極有可能踏入道天之境,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可惜,你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刁小四撇撇嘴道:“別以為你拍老子兩句馬屁,老子就會高抬貴手。我說林二狗子,你洗完了澡趕緊爬上來,少泡在水裡磨磨嘰嘰地浪費老子寶貴的辰光。”
“林二狗子?!”金鼎神僧像是被人往嘴裡硬塞進了一個臭雞蛋,而且是連帶蛋殼還沒剝完的那種。
他的禪心已臻至大成境界,萬事為空全不縈懷,當然也就不會太在乎別人叫自己的小名。只是不曉得為什麼,“林二狗子”這個名字打從刁小四的嘴裡那麼親熱那麼熟稔地說出來,還是讓他起了那麼一點想吐的衝動。
這時滿池的荷花完全盛開,荷葉田田鋪滿水池,已看不見池中的倒影。
金鼎神僧提步踏上荷葉,小心翼翼地避開怒放的荷花,走向對面的竹林。
竹外有桃花三兩枝,刁小四便站在了桃花旁。人面桃花相映紅,小四依舊笑春風。
淅淅瀝瀝的雨還在下,滋潤著幽幽篁竹芬芳桃花,卻不沾兩人的衣衫點滴。
金鼎神僧衣衫未溼無需解釋,而刁小四則是因為他又撐起了那把無法無天傘。
他躲在傘下,說道:“歡迎來到本次旅行的最後一站——罪惡之林。請允許我對罪惡之林先做一點兒簡短的介紹”
“不用。”金鼎神僧嗓音沉緩,似乎已經從方才的靈臺打擊中徹底恢復了過來。
他徑直來到桃花下,審視粉白色的片片花瓣良久,不覺有些出神。
刁小四老老實實地站在三尺開外沒有輕舉妄動,誰曉得這老賊禿是真的走神,還是故意賣個破綻等他自投羅網?
“很美的花,慈恩寺的藏經閣後園裡有片苗圃,也栽著不少像這樣的桃樹。”金鼎神僧的視線緩緩從花瓣上移轉,望向清幽寂靜的竹林,淡然道:“山中無歲月,每年看見桃花開時,我便知道自己又過去了一歲。”
說完他的腳踩在溼軟的泥土上,在斜風細雨中步入竹林裡。
“唿——”無聲又無息,身後滿枝的桃花剛才還開得燦爛妖嬈,紛紛從枝頭凋零飄落,被風一吹灑散在了那方荷塘上。
獨行幽篁裡,空翠溼人衣。
金鼎神僧的衣袍很乾,就像剛剛用火烤過一樣,但是周圍的空氣裡瀰漫著濃重的水霧,**的腳底踩踏在厚厚一層竹葉上,莎莎的輕響在竹林裡迴盪,顯得愈發靜謐空幽。
竹林本不應很大,看上去就似那園子的一隅。然而他孤單地在林中行了很久,遲遲尋覓不到出林的小徑。
其實林中本就沒有路,只因從來沒有人走過,也就更加不見路了。
金鼎神僧並不著急,他仿如一位忘情于山水間的遊客,緩步徘徊在幽幽篁竹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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