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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假虎威之輩,還真不少。薛淺蕪打眼一看,府衙大人的屁股後面,不知何時跟出來了一位白淨無須、書生打扮的青年。
猛然瞧去倒有三分唬頭,還算是個帥哥俊才,但不耐看。薛淺蕪真是後悔,為何多細看了幾眼。結果不僅發現他的眉毛少了幾根,顯得稀疏沒型不說,而且鼻頭之上布著很多黑蟎,最後覺得他的形象竟有些猥瑣了。
不知是他的話激起薛淺蕪的反感,從而影響了直觀判斷,還是別的什麼微妙因素,薛淺蕪越看他越不順。
大凡憤懣鬱結之時,多有感懷。薛淺蕪忍著噁心走近了他,輕蔑挑釁:“看你像個天才天生蠢才最擅長的,莫過於詩詞歌賦。遙想幼年我也學過文章,如今我要死了,生平卻沒碰見過多麼雅趣的事兒,實在遺憾。不知閣下可否賞臉,與我比試一下高低?”
書生覺得自尊極受創傷,把衣袖一擼道:“是你自取其辱!可別怪我‘酣然酒一杯,翩然詩三百’,把你休到地縫裡去!”
“口說無憑!”薛淺蕪把掌往他胸口一拍,他單薄的身軀,如風中秋葉,搖搖欲墜。
等他站穩,薛淺蕪笑道:“嬌氣得像個病羔子!聽好題了!以‘遠看近看果真’為骨架,作詩一首!”
敢跟煙嵐城公認的才子爺比鬥,真是奇事一樁。觀眾俱都屏氣凝息,現場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
書生絞盡腦汁,汗如豆粒。薛淺蕪巧笑嫣然地問:“做成了嗎?我可是要說了!”
書生唯恐她佔了先機,落得自己才思遲鈍,貽笑於大方之家,那時所有的名望都如雲煙散了。急火攻心,也不做斟酌了,慌張取出一把摺扇,一邊搖著一邊吟道:“遠看大石頭,近看石頭大走近看一看,果真大石頭!”
眾人剛要喝彩,喉嚨裡卻擠不出半點聲音。這詩實在沒詞可形容了。
“嘖嘖,您的大作真有哲理!五歲娃兒自編自唱的牧歌,估計都比這詩的音律富於變化!”薛淺蕪笑成一團,抱著肚子直喊痛。
書生老羞成怒,強自分辯:“你出的題太偏太怪!你倒是做做看!”
“倒也不難,十首八首我也做得。”薛淺蕪繞他走了幾圈,把他繞得心裡發毛,然後在他身後停下,瞅著他的頸背,緩緩戲謔道來:“遠看一棵松,近看駝如弓;茅坑腳一滑,果真倒栽蔥。”
那位書生聽得一個趔趄,幾乎蹲坐地上。
“哈哈,好啊!應情應景,真夠意思!”叫好成片,喧聲震天。
紫袍府衙瞪了書生一眼,似有責意。書生把扇刷的合攏,不服氣道:“那是你出的題,肯定早有準備。下面該我出了,你聽好了!”
薛淺蕪悠然笑笑。書生七竅生煙,恨恨說道:“以‘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中的隨意四種,出口成章!要求駢散結合,字字珠璣,微言大義,況味深遠。”
好個該閹割的,與我比起賦體來了!今人哪有你們古人那樣,喜歡長篇大論的鋪陳?
薛淺蕪還沒一點思路,那邊已經自標風流,騷/情/大發的唸白起來:“昔年三春暮盡,奼紫嫣紅落遍,閨中女兒,懷得情愁些許,泛舟萬頃碧波之上,拋珠灑玉淚闌干。莫愁湖邊,綠柳垂首依依;陽春樓上,黃鶯鳴聲嚦嚦”
酸腐的陳年書袋味兒,讓薛淺蕪眉頭緊皺,耳朵起繭。偏他沒完沒了,東扯一句西湊一句,唾沫星子亂濺,自我感覺相當良好。
眾人只聽文辭縐縐,繁複綺麗,於是紛紛交頭接耳稱頌,府衙亦在含笑讚許。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貓了。薛淺蕪待他誦完,簡潔說了這麼一段:“敢問世間男女,最怕何色?男人怕綠,女人怕黃。莫教男人有紅顏,紅著紅著你就黃了;莫教女人有藍顏,藍著藍著你就綠了。男人恐戴綠帽子,女人怕成黃臉婆。人生赤條條來去,賣弄何必太囉嗦!”
隨著薛淺蕪的戛然而止,聽眾僵如塑像。
時空凝固了半晌,突然爆發:“真理!精闢!徹悟!大俗即是大雅!”掌聲如潮,一浪高過一浪。
書生的臉漲成了豬肝,結舌氣道:“你這庸俗”
“就算你是陽春白雪,我是下里巴人,可你的‘大石頭’如何解釋,恐連庸俗都配不上吧?要不找個典官,把它記錄下來,留給千秋傳唱?”
薛淺蕪清笑數聲,鄭重說道:“不要總用一副正統的姿態,自認為很有優越感的教訓別人!雅是由俗生出來的,怎能抱著孫子忘了祖宗?雅俗本在一念轉化之間,無論高雅也好,庸俗也罷,說成經典深入人心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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