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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問:“縣衙裡派了人來請公子晚間過席,可要答覆?”
其時日已過半,林小五命人拿白紙糊了窗戶,外邊日頭再熾熱,也照不進屋中。他只吩咐點了兩盞油燈,光線昏暗,人在桌前,桌上放了兩封寫好的信件,人卻是看不清的。
半夏聽得他吩咐:“將這兩封信加急送出。”
半夏應了,又問:“縣衙的人還等著回覆”
他道:“收拾行裝,我們且就上路罷。”
半夏沉聲:“是。”
轉頭吩咐跟隨而來的家下諸人,公子心情不佳,都精心著點伺候。
且說錢葉兒那頭。林小五走後,獨處一室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不忿。親自拿鑰匙開了箱籠,取出兩尺布頭,些許散碎銀子,叫過她的心腹大丫鬟如許吩咐了幾句。命人備車,大丫鬟跟著車去了錢家村,對外只說家嫂身體不適,命丫鬟去瞧一瞧。
那丫鬟到了劉氏家中,進去沒一會兒,劉氏笑眯眯的卷著一包袱走去七奶奶家中。
林小五派去錢家村的下人趕到桑乾河水邊已是兩日之後,正值夕陽西下,一輪紅日暈紅了桑乾河寬闊水面,水流平靜,農田房舍井然有序,綠樹環繞,被夕陽餘韻染得層層緋紅。誰能想到就是這看似平靜的河流,一朝發狂,使得兩岸無數人家破人亡。
半夏低聲回道:“您說的那位七爺去年已然過世,七奶奶如今跟著他兒子媳婦過活。上了年歲老眼昏花也是命不長久了。問她什麼也聽不清,她媳婦兒說錢葉兒說的話倒也沒錯,錢小娘子和她遠方表哥是匆忙結的親,只來得及到族中說了一聲就離開了。臨去時說在浙西有親眷,要去投奔他們具體何處,她也不知。”
他們此時站在山坡之上,俯瞰桑乾河。風景優美,足以令最感性的詩人做出一片曠世之作。分明在入夏時分,從河邊吹來的也是暖風,半夏卻覺得,他家公子身上散發的冷氣,足以凍煞數九寒冬的寒鴉。
等了半晌,公子不曾出聲,只是盯著桑乾河的水面。半夏不敢做聲,佝僂著腰,安靜等候。
好半天,他以為幾乎要站到滄海桑田之時,林小五出聲了。低低的,壓抑的,沉緩的:“把你手上的事交代下,你親去浙西,務要尋到她們的落腳之地。若是她們肯回,就恭敬請回東京;若是不肯”
他頓了頓:“你悄悄的以柳大娘名義在當地多購幾處房產,再託請地方官多加看顧吧。”
半夏聽得命自己親去,心中不由一凌。
鄭重道:“定不負公子所託!”
半夏策馬前去浙西途中,兩封加急信件抵達了東京三皇子府邸。
拆信,沉吟半晌,三皇子起身喚來一名心腹,吩咐道:“拿了我的名帖,去往今科主考府上,只說我的請託,兩名舉子,都是臨江縣人。孔近東呢,若有真才實學便罷了,只那名喚王熙的,無論如何不許叫他中了。”
心腹應聲,拿了名帖離開,一路行一路思慮,不知臨江縣的兩個舉子如何入得公子的眼。尤其王熙,怎生開罪了三皇子,居然要他不許中。
半夏在浙西呆了足足半年,將四處大城小縣走遍,翻遍了戶籍文書入城記錄,遍尋不到錢氏母女,最後無法,只得回到桑乾河邊覆命——這且是後話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
知歷十九年秋。
東京汴梁西順角衚衕梁府。
後宅小花園外。
陣陣女人笑聲傳來,伴著金秋隱約菊香。
梁府的小丫鬟端著木漆茶盤送到拱門外,自有裡面貼身伺候的大丫鬟接過去。她好奇問:“姐姐,今兒是哪家的女眷,咱們夫人竟這般有興致?”
夫人這幾日都懨懨的沒精神,連和老爺說話都有氣無力,方才卻聽著她的笑聲。
大丫鬟抿著嘴,笑吟吟心情極好:“柳大娘和她閨女來了,說笑話逗夫人呢。”
小丫鬟奇道:“是那個柳大娘和她閨女?聽說她們很會做生意,才來幾日,就把原先牙婆子的生意都搶了呢。”
大丫鬟見她說的不好聽,橫了一眼:“什麼搶不搶的?她們會做生意,又和夫人小姐們相好,難怪照顧她們的生意。”
知歷二十年,五月下旬。
東京汴梁,城東林府別院。
小後廳,眾家女眷聚在臨近前廳的庭院中,笑語盈盈。錢多多坐在小繡墩上,剛剛講完了一個紅拂女夜奔的故事,眾女拭淚,感慨:“果然這紅拂情深意重,也虧得她官人長志氣,竟當真給她掙了個誥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