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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開山說:“山河煤礦能開起來,能走到今天,姚廳長沒少出力。”
文他娘說:“梁法官,俺是他老伴,姚廳長和俺們家不分裡外啊!”
梁法官說:“那好,不過,咱有言在先,我今天說的,作為當事人的配偶和朋友,你們一概不得外傳。”
姚廳長說:“就是說要保守機密唄!”
文他娘說:“俺肯定做到。”
朱開山說:“你放心說吧!”
梁法官說:“山河煤礦的起訴書,我認真看過了,今天給你們的答覆是:本廳不予受理。但是,需要補充一句,這不是我梁某人的本意。”
朱開山說:“你這個話,我聽著糊塗啊!”
姚廳長說:“是有點含混,你宣佈不予受理,怎麼又說不是你的本意啊?”
梁法官說:“你也是官場之人,應當清楚,官大一級壓死人,張景惠,張長官你一定熟悉吧?”
姚廳長不屑地一笑道:“那個人,早晚投進日本人的懷抱。”
朱開山說:“這話怎麼講啊?”
姚廳長說:“1929年,張學良宣佈東北三省易幟,甩開日本人,一切聽從南京政府的。張景惠那時就明裡暗裡地和張學良作對,到處講他們張家父子的東北軍,如今兵強馬壯,哪能忘了人家日本人的提攜。”
梁法官說:“就是這個張景惠,當上東省的行政長官了,一再打電話給法院,說山河煤礦起訴森田物產,純屬刁民鬧事,不得受理。”朱開山說:“這麼說,官司沒等打,山河煤礦就已經敗了?”
梁法官說:“不要簡單地做如此悲觀的推測。”
姚廳長說:“你有什麼高明的辦法嗎?”
梁法官說:“朱總經理,在礦權糾紛這件事上,你們能不能再找個別的申訴理由?”
朱開山說:“說森田煤礦沒透過董事會和股東大會的允許,就收購山河煤礦,這條理由不挺硬實嗎?”
梁法官說:“是,理由比較充分,可是,本廳一旦受理,判決的結果你知道是什麼嗎——只能是叫森田物產補上董事會和股東大會這個手續。最終,煤礦還得是森田物產的。所以,也是出於這層考慮,本廳才聽從了張景惠的話,不予受理。”
姚廳長朝朱開山說:“老哥,你不是一直懷疑那個一郎的資金來源嗎?”
朱開山說:“是啊,可是叫人查了一番,結果那些資金還真是一郎的。”梁法官說:“收購股權必須是自有資金,拆借來的法律上一概不允許。如果在這一點上你們能找到證據,我梁某人現在就可以宣佈,山河煤礦勝訴!”
姚廳長說:“老哥,要不我找銀行的朋友幫著查一查?”
梁法官說:“這倒是個很好的渠道。”
朱開山點點頭說:“那就麻煩你姚廳長了。”
4
一輛卡車開來,傳傑從車上下來進了自家的院門。院子裡站滿了人,連樓梯和二樓的走廊上也都是人。
傳傑問一個夥計說:“家裡幹什麼這是?”
夥計說:“三爺,大老爺給老太爺請了個大神來。”
傳傑一皺眉說:“怎麼還鬧這些東西?”他匆匆上了樓梯,直奔朱開山房間而去。
屋裡光線很暗,窗戶上遮了窗簾,桌子上擺了香爐,燃著香。
朱開山坐在椅子上,頭上蒙了塊紅布,文他娘站在一旁扶著他。
當廳是一個大神,敲打著一張單鼓,身上繫了條五彩的短裙子,腰間是一圈銅鈴鐺,邊唱邊跳:“俺東山上住來,東山上待,那王母娘娘,俺叫她師太。葫蘆開花來,一片片白,今日行善,俺下到人間來,要問俺的名和姓,仙號遠揚,‘胡三泰’!”
傳文趕緊上前跪拜說:“是狐仙大老爺來了,請受俺一拜。”
那文也小心翼翼上前說:“狐大仙,不知道俺爹害的是什麼病?”
傳傑來到娘身邊說:“娘,煙熏火燎的,不能把窗開啟?”
文他娘說:“你哥不讓,說那樣就跑了仙氣。”
大神又唱:“病家不是真有病,只是心眼沒放正!”
文他娘說:“你說他心眼不正?”屋裡屋外圍觀的人說:“扯他媽王八犢子,老太爺哪件事不公正?”
大神唱:“老太爺忠義,剛烈又英明,只是家中的事情沒擺平。”
傳文跪在地上,仰起臉問道:“狐大仙,不會吧?俺爹一向公正,你是不是嫌他把飯莊和貨棧都壓給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