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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霄率先坐下,小魚挨在他身側,秦醒猶豫了片刻,眸光微閃地看向明霄,見他神情沉鬱,但卻非常溫和,“阿醒,私下裡,不要多禮。”明霄淡聲說著,他知道秦醒年紀雖小,處世為人卻非常嚴謹自省。
“是。”秦醒輕聲回答,隨即就在他們身側坐下,背脊挺直,一向懶散的模樣奇異地消失無蹤了。
“爹”魚兒抬眸望著明霄,想在他眼中找到蛛絲馬跡。夏日午後的暖風沙沙輕響,吹拂著濃翠的葡萄葉,耳邊,遠遠地傳來孩子們歡快的笑聲,就在這時——
“小魚,阿醒,寶恆王子殿下乘坐的商船遭遇海寇,已經沉沒了。”這在這時,明霄輕聲開口,他不想隱瞞,既然無法將悲傷從孩子們的生命中摒除,那就不要刻意迴避。
“什麼——”
“啊——”
小魚和阿醒同時跳起身,“蟲兒——”,阿醒叫著拔腿就跑,跑了兩步又怔怔地停下,他低垂著頭,肩膀微抖,不知是該跑去找小蟲,還是立刻回頭。
小魚驚駭地瞪大雙眸,一剎那,星輝中已浮起淚光,——啊,那個少年,皎潔如海上的明月,已在波濤下永眠。
“阿醒,小魚,你們都坐下,永明已經啟程去夏陽了。”明霄說著就見秦醒的背脊猛地一震,他頓了一瞬,才低著頭走回桌旁坐下,“陛下,永明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明霄沒有說話,只關切地望著他,眼神平和寧定,秦醒抬眸見了,立刻覺得安心,遂吶吶言道:“寶寶恆殿下離開夏陽的前夜永明本想陪他一起守夜是我是我去追思堂將他接回府的是我令他們永別前也不能話別”
秦醒忽然將雙掌按在石桌上,雙眼懇切地望著明霄,眼中再無閒散迷濛之意,反而有種義無反顧,“陛下,我雖年幼無知,也明白永明不會原諒我了,那一晚將成永恆。”
明霄伸出雙手蓋在阿醒仍顯纖小的手掌上,堅定而溫暖,他略帶感慨地嘆道:“阿醒,你雖年幼卻並不無知,但你忘了時間的威力,你也小看了永明與你的友愛,相信時間潛移默化治癒傷痛,相信你自己誠摯的關懷,也相信永明,好嗎?”
小魚默立在側,眼睫低闔,晶瑩的淚光微微閃爍,沙啦啦的風聲裡忽然隱隱傳來蕭烈清朗的聲音:‘我從不與親屬友人話別,如此,即使戰死沙場,也不會失信於人。’
“爹,時間真的能治癒一切傷痛嗎?”小魚怔怔地問著,並未抬眸看向明霄,彷彿是怕洩露了眼底深藏的秘密。
明霄聽了魚兒驚怔的聲音,心頭一動,——這聲音如此彷徨,如此迫切,真像多年前的自己,深宵靜立於吳山之巔,黯然低問。那年自己十三歲,而小魚,只有十二歲。
“時間最強大,永遠立於不敗之地。”明霄沒有正面回答小魚的問題,只篤定地看著面前的兩個少年,“別管我們是否願意,時間都將抹去一切線索,多年後回想起來,我們仍有模糊的感覺,但已不再疼痛。”
秦醒和小魚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深切的惶恐,還有一絲絲釋然,小魚搶先追問:“那豈不是更悲哀,如果那些人和事是我想永生記憶的呢?”
秦醒搖搖頭,稚氣的臉上忽然顯露出一種悲憐和無奈,好像成人一般,“魚兒,時間既殘忍又仁慈,它允許我們記憶,但卻抹去了當初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
明霄近乎驚歎地望著秦醒,“阿醒,你怎麼會有這種感知?太令我驚訝了。”
秦醒忽然不好意思地漲紅了面孔,囁嚅著嘀咕:“是是我有一天看到我娘寫的寫的日記上面有這麼一句話聯想到陛下的忠告我忽然有所領悟就”
明霄瞭然地點點頭,唇上笑紋微現:“華帝陛下說日記是寫給自己的紀念,旁人未經同意不能觀看,如今蟲兒和魚兒也都開始寫日記了,阿醒,你以後可不能再偷看你孃的日記了。”
阿醒一聽更是臉紅羞愧,情急下急聲說道:“不是我要偷看,是是我爹叫我”
“呃咳咳”明霄輕咳著打斷阿醒的話,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呀。小魚已經瞪圓了眼睛,又覺不妥,立刻側眸看向葡萄架,想了想,遺憾地說道:“明天新科文武狀元進宮拜帝師,本來我們和蟲兒說好要偷偷在屏風後觀看的,唉”
“是那位張杏塵吧?若不是魚兒提醒,我真差點忘了此事。”明霄伸指敲敲額角,“你父皇非要等我回來覲見後才正式讓他拜帝師。”
“爹,我們回宮吧,時辰不早了,父皇肯定已經等急了。”魚兒跳起身,主動走上前拉著秦醒跑出葡萄架,“阿醒,你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