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4 頁)
「這小鬼突然發瘋了!」
「唔」嘴巴被封住,孩子的雙目赤紅,像要噴出火來。
而這發生在角落的小騷動幾乎沒引起任何注意,死刑繼續執行。
被壓制著的小狗子拚命仰起頭,像是無論如何也要再看北武然一眼。但在他抬頭一剎那間,只看到白刃反映,刺眼的日光像閃電般橫過,然後隨人群轟然的尖叫聲,一團黑黝黝的物件飛上半空,劃下完美的弧度,再落他臉前。
那是砍掉一半的人頭,認不出臉見,但一雙眼睛卻不甘心地睜著。
小狗子呆呆地跟人頭大眼瞪小眼,人群興奮高叫好像漸漸變得很遙遠,最後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呀呀呀呀~~~」他覺得他瘋了,所有人瘋了,這個世界也瘋了。
◇◆◇
「嗄、嗄、嗄嗄。。。。。」黑暗中驀地響起困獸般的喘息聲。
忽然,火星一閃,熄滅了的火堆重新燃起,驅散了黑暗,也驅散夢魘帶來的空虛和恐懼。
北冥和流沙各自盤踞著石窟的一角,在火光映掩下,二人的臉色都不大好。
「你沒睡?」流沙伸個懶腰,歪著坐,道:「睡不著?你這幾晚都睡不好啊,我半夜來醒來,總見你沒睡。」
「」不答。自那天促膝夜談後,又過了幾天,北冥總是迴避他,亦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而流沙也突然地變得精神困頓。
「還是又造惡夢了?不要怕,告訴我夢見什麼。」流沙柔聲說。
「」北冥默然,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塊汗巾遞給流沙。
「怎麼?」側頭。
北冥微一猶豫,傾前身子替他抹去佈滿頭臉的冷汗。
「啊?哦,謝謝。」流沙一愕,這才發現身上的衣衫已經汗溼,「今晚很熱呢。」
「」北冥不語,眼裡閃過一抹憐惜。
「你到底怎麼了?」流沙詫異道:「真的睡不著嗎?」
「」
「要我陪你聊天麼?」抖擻精神。
「」搖頭。
「那我說故事給你聽,哄你睡好不好?」
「」嘴角抽搐。
「那我給你唱首曲兒?」
「睡吧,你累了。」
「我不累。」疲倦的笑臉,流沙變戲法似的,從衣襟內取一個破舊的二胡,「要不要點曲?」
北冥對他那乾坤口袋似的泥黃袍子已經習已為常,連眉毛也不抬,便乘流沙調音時輕描淡寫地把二胡奪過來。
兩手一空,流沙臉上閃過一抹緊張,旋又笑嘻嘻地說:「咦?你也要來一段麼?」
「閉上眼睛。」
流沙還沒會意,北冥已經輕輕拉奏起來。
最初一段略為生澀,越拉下去手法漸趨圓熟。北冥內心感慨橫生,無怪人們說小時候學會的東西,到老到死都不會忘記。
這夜,在荒涼的沙漠裡,二胡特有的憂鬱滄桑,一絲絲、一縷縷地飄蕩。
◇◆◇
翌日
流沙已恢復常態。
「昨晚睡得真好。」男人伸個懶腰,「原來你會奏安眠曲啊,真是人不可以貌相,水不以為斗量。」
「」
「你的技藝也算不錯了,雖然比不上我,但勉勉強強也能將就著聽。這樣好了,我們有空切磋切磋,讓我傳授你二胡的真締。」回覆常態的流沙等於喋喋不休的流沙,今天甚至比往常更要加倍聒噪,像是要把過去幾天的份補回來。
「你知不知道,二胡又名胡琴,在唐代已出現了,它不是漢族的樂器,而是由西拉木倫河一帶的奚族樂器,奚琴演變而成的。」也不理別人有沒在聽,流沙興高彩烈地說:「賣藝的人都懂一些樂器,我也學過七八種,但最喜歡便是二胡。」
「」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北冥今天出奇地耐心,居然真的問:「為什麼?」
「對啦,孺子可教。」流沙臉露喜色,教導說:「當別人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就是你該問的時候了。」
「」
無視別人抽搐的臉,男人繼續滔滔不絕地發表偉論:「世上樂器繁多,各有所屬,嗩吶喜慶,簫笛清幽,揚琴柳琴是中庸的,琵琶古箏屬於文人雅士;而二胡,二胡是哀傷的樂器,滄桑,孤獨,好像千古的哀愁都藏在兩根絃線裡,只要輕輕一拉,就流出來了。我相信每個人的背後,一定有一個悲哀的故事。所以二胡是屬於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