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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驚蠱
船隊穿行過茫茫海域,夜幕降臨時猶不停泊,仍自張開飽滿的風帆,駛向星辰照耀的征途。明日午時前,它們必須到達雲龍攤,否則天險阻礙,又要隔日才能搶渡。
諸船上華燈璀璨,照得水面粼粼光亮,遠近連綿裡許,彷彿一條長龍潛游海中。人聲喧譁至極,卻是到了晚膳時分。經過幾日航行,人們對海途的單調都感到厭倦,所幸給養豐足,不少使船上辦起了宴會,使女和節而舞,管絃之聲此起彼伏。
大秦座船在這分喧鬧中,顯得分外寧靜,王實之乃刻板守禮之人,不喜聲色靡靡,因此僚屬們徒然用羨慕的目光望著他船,暗自腹誹埋怨。
侍女們四人共居一艙,用膳也在房內,菜餚還算豐盛,但大家都食不甘味。二樓最左的艙室內,劍蘭用竹箸撥動著飯粒,百無聊賴地嘆氣:“別人船上熱鬧得緊,就我們守著刻板規矩,用膳一畢便熄燈就寢。”
一邊的劍竹笑道:“小妮子春心動了,耐不住寂寞。”劍蘭擱下筷子,就來呵她癢:“誰念念不忘謖下使節,一見到就忘乎所以,恨不得把別人一口吞下。”
劍菊笑道:“可不是,昨兒半夜起來解手,騷蹄子叫著別人名字,駭了我一跳。”劍竹臉蛋羞紅,反唇相譏:“秦大人尚是孤身,我念想一番又怎樣?哪像你動了齊田樸大人念頭,人家可是早有妻室,據說還是頭河東獅,你求為通房丫頭也不可得。”
三女一番笑鬧,格外精神振作,劍菊掩嘴笑道:“要說最討厭的,就該是閩越國洪胖子,那雙小眼色眯眯的,生似要把人剝光了看。”另兩人心有慼慼,頷首不已。
“劍梅,你如何不說話?尋常提起洪胖子,你可是咬牙切齒。”劍竹突然問道。那劍梅應了一聲,仍是懨懨無神,半趴在桌上:“昨日興許染了風寒,一早醒來胸口煩悶,早前更覺疲倦,彷彿渾身氣力被抽光似的,喘不過氣來。”
劍竹用手搭她額頭,訝道:“沒覺得燙呀,且進些飯食,呆會兒我陪你去尋胡大夫”話聲未落,劍梅驀地慘唿一聲,捧著心子,直直向後仰倒。劍竹三女忙上前攙扶,將她挪到榻上,移過燈光一瞧,但見她臉色蒼白如紙,唿吸若斷若續,竟似猝死之象。
劍竹掉頭奔出,叫道:“我去喚胡大夫,你們著緊守著”卻見劍菊兩女置若罔聞,目光直直望向病者頸間,一副驚駭欲絕的表情。劍竹不由緩下步子,凝神細看,登時半掩嬌口,一聲驚叫哽在喉間。
只見劍梅腹間陡然腫脹一圈,凸起團團肉瘤,旋即波浪也似,逆衝向頭顱。她今日著窄口石青褂子,脖間勒得很緊,一陣裂帛之聲後,領口破成絲絲縷縷。那圈肉瘤顯出原本面目,有十數團之多,大小若卵石,伸縮如活物,彷彿甲蟲緩緩蠕動。透過面板腠理,可以清晰看到,它們步子不停,正鑽向臉部頭顱。
絲絲鮮血從劍梅七竅溢位,她的唿吸停了也似,渾不知身體正經受著世間最殘酷的凌虐。
咚的一聲,卻是劍菊吃嚇不住,暈厥倒地。剩下兩女面面相覷,驀然一起尖叫:“來人,快來人!”
長老正在艙中靜坐,陡聞步聲篤篤,有人疾疾奔來。白眉不禁一皺,此刻正值丑時,是他靜修之際,早已吩咐下去,不準任何人等打擾。是誰敢無視鈞令,故意犯忌?
那人來到門外,焦急喊道:“雲三叩見長老,有緊急要務。”倉促之下,他仍不忘靜立門外,只是聲音中的惶急,卻怎也遮掩不住。
長老悚然一驚:扶湘面壁之後,日常瑣事都是雲三負責,此刻竟親來稟報,顯見方寸已亂,莫非是敵襲再至?一股不祥預感劃過,他心子無端一沉,揮袖拉開屋門。
雲三快步行前,單膝跪稟:“長老,大秦、嶺南、清蒙三艘使船上,俱有人無故暈厥,經隨船醫師診斷,應是中了蠱毒無疑。”他神色雖惶急,說話條理仍清晰,只是言及“蠱毒”二字,身軀忍不住一震。
長老如遇晴天霹靂,腦中一片空白。雖然蠱禍絕跡多年,只在史籍中看到,但那白骨千里的慘像,卻隨著“蠱毒”兩字,穿透時間光陰,倏忽呈現在他眼前。半天他才一定神,問道:“總共幾人發病,醫師可曾控制住蠱毒?”
雲三囁嚅片刻,橫下心答道:“目前就發現三人,已集中到大秦座船上,但醫師束手無策,找不到對付法子。”長老並不意外,頷首道:“蠱毒消弭千年,甚少有人習之,海途之上,沒有對路醫師也不稀奇。”
雲三一咬牙關,道:“嶺南國張醫師家學淵源,對蠱藝造詣甚深,但他醫治半天,仍然不見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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