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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我不想練琴，琴絃割得手疼。”

“好，不練就不練，銘兒學笛子吧。”

“不，吹得嘴酸。”

“那麼銘兒想學什麼呢？”

胖乎乎的小手抱住脖子，在耳邊，“只想學孃親那樣，每天什麼事也不做。”

回頭望望正在窮極無聊而望天的人，很好，“這樣的話我的銘兒就是一隻小豬了。”

逮著病語了，狡黠地笑，“孃親就是一隻大豬麼？”

果然，伊人笑嘻嘻地走過來，“嗯，父女倆說什麼呢，養豬？今年養豬是好年成，去年肉價大跌，農人把母豬都宰了，物以稀為貴，今年的肉價一定大漲，叫阿大阿二帶人去養豬。”

元旭幾乎要落淚了，明昭宣佈不再過問朝政後，立志要當陶朱公，一心鑽進錢眼裡，還說要把她的寶貝兒子改名叫元錢，字孔方。現在她是富可敵國了，出手闊綽給母親建了一處園林，規模比自己的王府還大，富麗堂皇得令人咂舌，昨天還提出要買自己一個州。你什麼時候能把心思全部放在我身上啊？

“女兒說不想學東西，琴棋書畫是沒轍了，你看給她學點什麼有用的？”

伸手接過寶貝，在胖墩墩的臉上啄了一口，“草根說不學咱就不學，那大才女謝道韞學富五車博古通今還不是躲不掉嫁人幽怨一生的悲劇。”寶貝啊，只要你長大後能嫁個像你父王那樣的人就行。

“孃親最好了！”小嘴在母親的臉上蹭蹭。

元旭哭笑不得，倆孩子被她教唆得無法無天，元鏞每天在學堂裡學了些什麼從不過問，卻交給一個稀奇古怪的任務，每天必須在學堂裡捉弄一個人，手段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必須讓人啞口無言心服口服。墨白對自己訴苦，從前教導她時已是頭疼，現在她的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長此下去，元鏞必將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無賴。

危機刻不容緩了，元旭把兒子送到了摩坷山，那是自己成長的地方。女兒實在是捨不得，放任在身邊，可以想象，將來第二個蕭明昭也會橫空出世。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女兒沒有她孃親的權謀機變，自己也不會像老丈人那樣教女兒四歲時看奏摺。大有別人生兒盼聰明，我的女兒要愚且魯的聖人思想。女子無才便是德嘛！

元旭把孩子奪過來交給嬤嬤奶孃，自己的地位江河日下，長此以往，在她心中沒有立錐之地了。明昭揉揉手臂，對自己的現狀非常不滿意，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百無一用。兩孩子抱過的機會屈指可數。

亭子裡只有夫妻兩人了，元旭大概是抱人抱習慣了，抱著明昭坐在膝上，明昭覺得自己是他的另一個孩子，頭靠在他肩上，“鏞兒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啊？我想他得緊，母親也念叨著。”

“摩坷山的規矩是必有所成才能下山，當年我是十五歲下的山，鏞兒的天資應該會早些，我還想著他下山後再去昊天門，畢竟幽州將來是他接管。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你也懂的。”

那是一條怎樣的艱辛之路！明昭嘆氣，兒子的命途已經啟動，不為自己也要為了他們，做一富家翁是不可能的。將來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會抹去他所有的快樂，稱孤道寡那是一種怎樣的寂寞！

元旭聽到她嘆氣，笑道：“你就是心思太重，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沒出生時你愁，現在你也愁，將來執掌權柄時風雲莫測的政治生涯你也愁，大概得了孫子後還是會愁，愁字何處是盡頭。

明昭聽出他有埋怨的意思了，獻媚地湊在臉上飛快一啄。看到笑顏展開，光芒風采足以與亭外的陽光爭相輝映。時間在他身上停止了生長，還是那般的妖孽禍水，鬢間的那抹霜白增添了滄桑的魅惑，難怪有人對他念念不忘。

曾在攬月峰孤獨地等待死亡時，唯一舍不下的是他在耳邊低低叫喚著自己名字時的深情。而現在，我是如此的幸福，元旭，這是你給與的。

元旭很沒志氣的就覺得滿足了，一個妻子一雙兒女，這是沒有想到過的幸運。還像是在昨天，自己在水下被一個無賴輕薄了，從此失了心，滿心滿腦滿眼只有那個憊懶的身影，在風起雲湧瀚海跌宕中，如夸父追日般絕望。命運還是垂青自己的，千山萬水烽火連天，江南煙柳西域烈焰，得到的是她全心無悔的付出，盡斂鋒芒後的小鳥依人是此刻無與倫比的幸福。

明昭，我希望來生可以早些遇到你，不要再讓你受那麼多的苦，那麼多的痛。如果必須要受到那些苦和痛才能與你在一起，那麼，我希望是我來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