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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了幾處,方輕霞這才想起,柳焚餘曾給蕭鐵唐當胸打了一拳,至於手臂,卻是給自己咬傷的,便再也哭不下去了。
但她還是一樣振振有詞:“我給你挾死了。”
柳焚餘絕不是個好人。
好人與壞人之間的分別,本來就極難劃分,只是,柳焚餘自己也肯定自己不是好人。
世界是有很多人因為一句無心的話而想到邪道上去,也有很多人對一句有意的邪話而一無所覺。
柳焚餘無疑是屬於前一種。
所以他聽了方輕霞那句話,曖昧地笑了起來,道:“你也可以挾死我。”
方輕霞瞪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柳焚餘隻覺她眼睛有一種傻憨憨的豔美,使他有一種被美麗擊倒的感覺,輕言浮語都說不出來,只道:“有意思得很。”
方輕霞又白了他一眼,望望周圍,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柳焚餘聳了聳肩。
方輕霞道:“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我要回去了!”
柳焚餘望著她,搖首。
方輕霞跺足嗔道:“本姑娘說要回就回,要走就走!”
柳焚餘還是似笑非笑地搖頭。
方輕霞嘟嘴道:“我不管。”她隨便擇了一處比較空曠的地方就走。
柳焚餘一閃身,攔在她身前。
方輕霞美目一瞪,颼地閃向一邊想溜了過去,但是給柳焚餘又擋在她的身前。
如是者,方輕霞換了七八個方向,仍是給柳焚餘截著。
方輕霞頓足拔出雙刀,叱道:“你再不走,別怪本姑娘不容氣了。”
柳焚餘微張雙手,一副悉聽尊使的樣子,方輕霞看了就氣雙刀如穿花蝴蝶。一左一右,一前一後,一上一下,飛砍柳焚餘。
可惜柳焚餘不是蝴蝶。
他一出手,指節叩在方輕霞右手手背,使得她右手刀落地,柳焚餘一手抄起,以刀柄架住方輕霞手刀,再沉時撞落她左手的刀。又用另一隻手抄住,同時間雙刀已交叉架在方輕霞頸上。
方輕霞又氣又羞,就是不怕,叫道:“你殺呀!”
柳焚餘還是笑著,搖了搖頭,臉上有強烈的疼惜之意,方輕霞對人家這樣看他的表情,倒是像養鳥飼魚的人賞鳥觀魚一樣,鳥兒魚兒習慣了人的眼光,也不心驚得撲打翅膀或跳出水面了,更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方輕霞深吸了一口氣,道:“那你想幹什麼?”
柳焚餘笑著,這一抹很令人心動的微笑剛在他臉上展現的時候,晚空一彎新月,剛剛浮起。
他把雙手搭在方輕霞肩上。
方輕霞看著那微笑,看著看著,覺得自己的心像水塘,給一個莫名的微笑驚亂了。她像小兔子躲避獵人時先察一下四面的生機,只見荒谷寂寂,暮晚徐近,星星在空中一霎霎的,山谷裡的燈火也一閃一閃的,蛙鳴一聲接一聲的,都襯托出寂靜。
不知怎麼的。她無由地感到害怕,那感覺就像母親在她童年亡逝之後。她一直做著一個夢,做著做著,忽從高處摔下來,那麼緩慢、那麼悽楚,然後馳落在一個男子的手上,這個男子的臉孔,完全是陌生的,自己未曾見過的,但彷彿比她母親還要熟悉。每次她夢到這裡,便自夢中乍然而醒,驚出了一身熱汗,父親為她揩汗,並安慰她不要害怕,她只感覺到連父親都是陌生的,心神仍在無依憑中久久未能自拔出來。
無論這夢從什麼地方開始,結果都是一樣。
然而,在這幽寂悽美的山谷,一個男子,面對著她,使她覺得安全,而又無依無助。這種感覺那麼迫切,使她經歷了夢,看到了夢,並攀住夢醒邊緣,她卻覺得自己不曾醒來。
她用力咬住了下唇,忍著沒有哭。
柳焚餘用力捏著方輕霞肩膀,看著小女孩要哭的表情,那麼嬌,那麼無依,而又那麼倔強聰明慧黠的樣子,他心裡一陣激動,真想把她嬌憐的身軀,大力地、緊緊地、擠出生命的光和熱地擁在懷裡。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緩緩縮回了雙手,嘆息道:“你怕我?”
方輕霞天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儘管她此刻心脆弱得像一朵近晚的向陽花。但她把胸一挺,說:“才不怕!”
柳焚餘的眼睛落在她的胸脯上。
方輕霞用力咬著嘴唇,唇上盡失血色但是眼睛像星星一般,像一個怯怕的小女孩子,卻有明麗的臉孔、明亮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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