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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想給自己立生祠,又捨不得聖明清譽,做事兜繞,真替他感到心累。
韋俊領著周巒、容桐,向金龍神像屈膝跪下,欲行跪拜。跪在蒲團上的容桐回望了一眼,問常蕙心:“你拜麼?”
拜什麼拜,常蕙心望見這麼多人拜謝景,心中早躥起團團火來。她側過頭,“我去廟後看看。”
廟後有個園子,修繕一新,鋪了地磚植了盆栽,已不復當年模樣。
永鳳與光熙交替之年,民不聊生,國庫已空,金龍神廟亦已失修,後頭這個園子離離生草。
謝景對常蕙心道:“之前金龍神河中顯靈時,我便說過,這種驕奢女幹佞之神,不信也罷!如今朝政動盪,百事俱哀,唯有這一件好事——百姓不再信誤人的金龍神!”
常蕙心不解地反問:“既然相公不信龍神,為什麼還要我帶著人,去金龍廟前施粥呢?”
“那廟門前地方寬闊,治安也還算好,廟址又在城外,你去那裡施粥,不僅京中貧乏百姓能夠領到粥飯,城外的流民也能領到。”謝景說到這裡,面色犯難,似有深慮:“只是你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的”
“相公放心!我到時候給自己安個喉結,再貼兩片假鬍子,不說是你的娘子,就說是你的家僕,是你尚書大人謝麗光遣家僕在金龍廟前施粥。”常蕙心無邪一笑,問謝景道:“你看好不好?”
謝景眸中含情,伸手撫常蕙心臉蛋,“難為娘子將功勞都送給了為夫,為夫該怎樣謝你”謝景的唇貼過來,撥出令常蕙心灼癢的氣息:“今夜犒勞娘子,如何?”
美好的往事讓人懷念,卻又不願再懷念。那一份常蕙心原本以為忠貞真摯的感情,早在謝景毒殺她的那一刻徹底粉碎。常蕙心深吸一口氣,轉身欲離開,右腳卻冷不防踢到一座低矮的塑像。常蕙心旋即低頭看,原來是金龍神的護衛童子,這塑像以前是高高供在後園正中央,鎮廟護神的,如今卻被搬到角落裡來
昔年,金龍童子像後還有常蕙心的另外一段往事,刻骨銘心僅次於被謝景謀殺。
光熙二年時,重臣羊於舒自封偽帝,逼宮造。反。事發突然,謝景正在宮中議事,也顧不得回家,立刻組織一批忠君侍主之臣,護小皇帝和太后西幸雍州。這可苦了不通訊息的常蕙心,逆賊驟然殺至家中,她只得憑一己之力,帶著謝致衝出重圍。
常蕙心那時已有四個月的身孕,強行用武動了胎氣,血流不止,謝景又聯絡不上,她不知該去哪裡找他。
常蕙心身上全是冷汗,她咬牙吩咐謝致:“三吳,別哭,你把外衣脫下來。”
八歲的謝致淚眼婆娑,一邊吸鼻子一邊脫衣服。謝致的右手始終抓著常蕙心的手,褪去袖子時鬆了一下,又立馬抓緊。
常蕙心借謝致的小小衣衫包紮下身,暫時止住血流,避免逆賊尋著地上的血跡,一路追來。
“阿慧,我們現在去哪裡?”謝致仰望常蕙心,顫聲問道,將她的手更攥緊三分。
“如今城內動亂,是藏身不得的了。郊外金龍神廟,後園草叢荒蕪齊腰,我們或許能供我們一避。”
☆、千秋萬歲(九)
黑夜茫茫,常蕙心和謝致躲在草叢裡,身貼著身躺著。謝致瘦小的身體雖然發顫,卻不寒冷,反倒格外熾熱,溫暖著常蕙心因為失血而逐漸冷卻的身軀。
有人來了,腳步聲連帶著風聲,唰唰地響。常蕙心察覺到謝致的身子又是一抖,她便縮緊手臂摟住謝致,用無聲的行動安慰他,別怕。
草沒過人高,卻仍能透過縫隙瞧見點點跳躍的火光,似墳火,那是來人高舉的火把。
“你說,那娘們和那小子,會不會躲進前面草叢了?”
“不曉得,我們進去搜一搜不就得了麼!”
逆賊們的交談聲被風無限放大,每一個字都清晰撞進常蕙心和謝致的耳中。謝致雙唇打顫,控制不住發出輕細一聲,常蕙心忙捂住他的口。
這一聲驚擾了逆賊:“有人?!”
逆賊們的步伐明顯加快,粗粗重重,越來越靠近,每一步都敲擊在常蕙心和謝致心上,令叔嫂兩人的心跳愈來愈快。
絕望與恐懼蔓遍全身,謝致雙眼不由自主地流淚,常蕙心怕謝致出哭聲,死死捂住他的嘴巴。謝致的眼淚鼻涕全流到常蕙心指間,她手上的血腥味則全湧入他的鼻息。到最後這些眼淚鼻涕鮮血全都幹了,粘在謝致和常蕙心的肌。膚上,又好像早已悄無聲息地融入他和她的肌理裡。
逆賊靠至最近,常蕙心和謝致的心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