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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不僅容貌溫順,說起話來也和和氣氣的,同兩位盜墓賊竟講起禮來。他覺得女子挺好,老大卻出乎意料地要取女子性命,不聽他勸阻,一意孤行。女子本來再三避讓,忽地就反攻了,她說“犯我者死,決不輕饒”。
說這話的時候,清楚看得她臉上的溫順驟減一半,柔和的面龐也生出了稜角。就恍若幻覺般,之後這女子每同他問一句話,每冷笑一次,她的氣質就凌厲一分。女子的五官好像沒有變化,卻又變化大了,細看處,她的唇更紅了,什麼都未曾塗,卻似天生滴血般鮮紅。女子最後站定那一笑,眼角第一次也上挑,溢位三分凌厲,又勾著一分媚。
盜賊不知怎地,就移不開目了。
玄宮裡本就陰森,因此沉默的時間顯得格外長。還是常蕙心開腔打破了沉默,她說:“走吧。”常蕙心說著走近盜墓賊,先一手將匕首扼住盜墓賊咽喉,另一手才解開他的穴道,旋即又反扣了他的雙腕。
常蕙心引著盜墓賊直起軀幹,她警告他道:“你帶路,怎麼進來的就怎麼回去,休要給我耍什麼花招!”
盜墓賊不邁腳,輕道:“他倆與我相識一場,我想先葬了他們”
常蕙心細思須臾,反應過來盜墓賊說的是他死去的那兩個同伴。
這要求常蕙心自然是不可能答應,她便敷衍他:“他們躺到皇帝的棺材裡,算是厚葬了,你何苦多此一舉?”
盜墓賊沉默了會,又問:“姑娘可容我給他們磕幾個響頭?”
常蕙心思忖了會,保持一手桎梏著盜墓賊雙腕,一手持匕首要挾他的姿勢,推盜墓賊到墓前:“磕吧!”
盜墓賊跪下來,常蕙心也隨著蹲下來,眼見著他兩人各磕了三個響頭,算是此生拜別。
“走了!”常蕙心挾持盜墓賊起身,口中責備道:“這回你沒什麼花招可耍了!”
常蕙心挾持、驅使著盜墓賊往前走,從玄宮走上甬道,又再走了兩三步,盜墓賊似乎才反應過來,蹙著眉頭髮聲:“讀聖賢書者當重諾,我剛才磕頭,的確只想著同他們拜別,感相識一場。你怎麼”
“夠了夠了。”話不要多,常蕙心只嗆他一句:“讀聖賢書還以品德第一呢,你怎麼還來盜皇陵!”
盜墓賊雙眸倏黯,沒了話說,緊閉著雙唇往前走。
出了三岔口甬道,再左轉往前行,可能是常蕙心太警覺盜墓賊了,她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盜墓賊身上,亦或者是兩人沒有火摺子了,只能在幽幽暗暗中摩挲,常蕙心未曾注意到半完工的地面上有一個凸起。常蕙心腳下一絆,身子本能地向前傾,匕首沒握緊,脫手飛了出去。
“當心!”盜墓賊側身扶住她。
他的身子不慎貼住她,常蕙心身體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滲入他的胸膛。
常蕙心未覺不妥,盜墓賊的耳根卻霎時紅了,所幸黑濛濛一片,常蕙心未曾看見。盜墓賊彎腰,撿起地上那亮堂堂的匕首,還給常蕙心。
常蕙心表情一滯,幽黑中盜墓賊也未能看見。她轉而重新反扣住他的雙腕,只是這次,常蕙心沒有再用匕首抵他。
兩人又走了會,盜墓賊突然問:“敢問姑娘怎麼稱呼?”
“喚我蕙娘即可。”
“多謝姑娘。”盜墓賊輕喚了一聲,心中暗想“慧娘”這個名字不錯,智慧聰穎。盜墓賊又想,
雖然他做過自我介紹了,但那時他尿著褲子,情形狼狽,只怕常蕙心未曾記住他的名姓。盜墓賊便輕聲喚道:“姑娘——”
“我知道你叫容桐。”常蕙心打斷的他的話。
聽慧孃的語氣,似乎並不喜歡他多言,容桐就沒再多言。一路走著,只有逢著磕磕碰碰的時候,容桐才會提醒常蕙心:“當心。”
兩人黑暗中摩挲,縱使容桐記路,兩人仍走得極慢。彎彎繞繞一條沒有岔路的甬道,也不知走到途中何處了,常蕙心突然沒頭沒尾地問容桐:“這帝陵是修在雍安州璋縣附近吧?”
“正是。”容桐回答了,心裡卻覺得奇怪:“姑娘,你怎麼突然問這些?”
常蕙心不回答容桐,反而再問他:“你猜猜,為什麼他要不顧千里迢迢,選址葬在安州?”
容桐思索了下,回答道:“天下諸州,只有我安州有上等黃壤土。黃者,天子專屬之色,皇帝百年之後,自然選此厚土下葬。”
常蕙心輕聲一笑,不置可否。
光熙四年,謝景謀殺常蕙心的地方,就在雍州璋縣。
他這是就近將她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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