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3/4 頁)
我們都坐下了。
“啊,流雲,萬沒想到咱們怎麼會相遇在這裡?!”
“我更是萬沒想到……”
“我正到茶水爐去,一打眼,很熟,熟得讓人不願離去,像你,我從來沒有這樣大膽的就脫口喊了你。”
她仍像剛才站著時那樣地看著我,臉上略有些笑意,但顯得不很自然,有些激動,激動中略有些呆滯……
流雲和20年前差不許多,臉型沒變,還是那樣橢圓,只是眼尾部生出了淺而有規則的細紋,是老了些,但還是頑強地透出一種讓人生愛的嫵媚來。
她留著短捲髮,下垂到嘴角,略向內捲了點。記憶中的兩隻小刷辮不見了,臉色略顯些蒼黃,黑黑的眼窩裡嵌著兩隻不大則含情的眼睛,雙眼因激動而又無力地眨著,像在訴說著至少是旅途的疲憊。她上身穿一件米黃*式皮卡克,高高的皮領套在細長的脖子上,更顯示出北方少婦特有的魅力。
“我們回城後,就再沒見面,你說怪不怪,20年,彼此又不是相距很遠,怎麼就沒有走到一起過呢……”她有點下意識的惶慌。
“不對吧?你是提前一年從青年組走的。”我說。
“喔,對,我是隨我到大青市任職的父親走的,提前不到一年……先是插進了大青市郊區的青年組繼續接受再教育,後來招工,當兵,又上了大學,再後又回大青市,一直在區委婦聯工作……”
流雲主動地自我介紹著,顯得有些躊躇又像帶點掩飾的樣子。
“我和你差不多,只是(剛想說只是沒有你父親那棵大樹,怕引起她的傷感)奮鬥了些,比你曲折……”我們就這樣主動地你一句我一句的自我介紹著,都像似早有心理準備地完成導演指導下的一段臺表述。
我從蒼舊的風衣裡掏出一盒煙,點上一支吸著,緩合一下氣氛地說:
“唉,就像魯迅《在酒樓上》小說中呂緯說得:人就像蜂子或蠅子,停在一個地方,給什麼觸動了一下,便努力地飛,飛了一個圈,落下,又被觸動了一下,再飛——落下一看,還是在原來的地方。我基本也如此:招工進廠,奮鬥,上了大學,畢業後努力,真是不知什麼觸動了一下,進了局機關,倒黴,幹了近10年了碰上機構改革,企業不要“婆婆”,工業局一鍁給除了。政府只要精減機構,就是卸磨殺驢,好歹沒被“殺”了,又被踹進了企業……下企業我道不再乎,可那些門子貨們變著法子再進機關或事業單位,總覺得這世道不公平……”
“你還是那樣的文學迷,哎,你的作家夢實現的怎樣了?”流雲轉了話題。
她的表情不像剛才見面時那樣黯淡了,好像又恢復了我記憶中那樣的純真和好奇。我們對坐著,她似乎在目不轉睛地望著我,不時地用手梳理一下那略顯蓬亂的頭髮。她那黑黑的眼窩在淡淡燈光下更加明顯。她不很白,但肌膚很細嫩,沒有化妝,總體上透著一種風韻和成熟,當我直眼看她時,她總在故意地調整視線……
她的現狀我是略有知曉的:她曾經受了一次人生難以預料的打擊。
為了儘量別觸動起她心靈深處的痛怵,我不想主動問她的些生活現狀,我不能讓她破碎的心再重新經歷一次痛苦的洗禮。我只好順水推舟,把我的些不幸先暴露給她,這樣也許更自然地交談下去,共同度過這難忘的旅途之夜。
“呵!想不到你對我一直在寄予作家這崇高的期望。謝謝你,如果說今天還是一種期望的話,那麼對我來說只能算作一種奢望了。這些年為了適應生存,面對現實,想活得稍好一點,從就工就幹著寫材料的營生,師爺這差使累啊,每換一個地方首先適應一幫大腦。寫材料忙啊,一事接一事,對上總結匯報請示典型發言;對下講話稿一個接一個,講稿好不好,領導用手一掂看份量,三兩一小時,半斤一上午,他們講一個上午,你寫兩天,幹什麼也得稱職,總想堅持下來,混個人模人樣。寫材料還不算,通訊報道、對外宣傳還有任務,政務資訊考核到工資。當師爺是依照領導的思維,八股方式的套路,中篇小說的章節。唉,好漢子不願幹,賴漢子幹不了,沒時間去思考去學習去創作……但作家夢還沒泯滅……”
這時賣貨車終於叫喊著走到了這車廂的尾部,我還沒來得及想買點什麼,她已起身從列車員手裡分別拿過了些火腿腸、麵包、一隻扒雞和六桶易拉罐啤酒。我要了兩盒煙,她也一塊付了錢。
第50章 交談蒼白的人生和相擁相吻
第50章 交談蒼白的人生和相擁相吻
列車在中速執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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