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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她已經習慣了這種乞討生活了。在路上有時一個人走,有時不聲不響地跟著別人後面,沿路討飯的人其實是很多的。從一個村鎮走到另一個村鎮,一個城市走到另一個城市,她已經記不清在路上走了多少天了。
她一路走一路問,很少停留。但是,有時也不得不在一個城市滯留。一次是她身上不方便,還有一次是生了病,頭燒得很厲害。路上也遇到許多次的危險和傷害,最令她害怕的一次是在一個夜裡,受到一個流浪漢的襲擊,差點失去了回家的臉面。這天悶熱的天空下起了雷陣雨,她躲在一個屋簷下過夜。飢餓和疲勞讓她蜷伏在石階上睡得很沉。睡夢中,忽地被驚醒,她覺得身上很沉被什麼壓得透不過氣來。她睜開眼,一個黑影爬在她身上,雙手在解她的衣褲。她大為驚駭,同那個人扭打起來。那個人混身散發著臭氣,力量很大,死著力氣非要將她的褲子扒下不可。她急了,拼命地叫喊,猛地一個翻身將騎在身上的人掀倒在地,順手抓起擱在一邊的木棍,使盡力氣朝那個黑影打去,那個人被擊中了頭部,哼哼呀呀地倒在了地上。她抓起了破衣裳不顧一切地跑開了。天慢慢放亮,在筋疲力盡的時候浩浩蕩蕩的一條長河橫在眼前,她走到江邊了,感覺到心在撲咯地跳。
又輾轉了十來天后,她來到了一個鎮子。鎮子有些大。有一條石板街,街兩旁開著幾家店,她從這條街上走過去,在一家門口討了一口口飯,蹲在街旁邊吃邊作休息。忽然站起身來,朝對面的一家雜貨店走去,她看見雜貨店的門口放著一隻醬罈子,罈子上貼有一張紙,這張紙上印著字,已經褪了色,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貼在罈子上的印記是劉家特有的印記,是劉家的東西。她大為驚愕,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向店主打聽罈子的來路。店主是個穿著整潔的人。有四十來歲,他聽不清她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地說些什麼,又看她混身髒亂不堪,硬是把她轟了出去。她沒有灰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一拐一拐地跑到了鎮外,找到一個水塘,用手捧著洗臉,又把頭摁在水裡洗頭髮,把身上的髒衣服也換了。她回到雜貨店。雜貨店的老闆抹了抹眼睛,驚異地把她從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告訴她出鎮往西趕六十里路就是城市。隔天下晚時分,她走進了城,這個地方几年來讓她夢幸魂繞。她沿著街踵踵而行,左看右看,心激烈而痛苦地咚咚地跳著。
她終於走上花街,憑著頭腦裡殘留的僅有一點點淡薄的印象,還是認出了劉家醬油鋪子,鋪子的格局絲毫沒有變。鋪子裡坐著一個夥計,斜靠在櫃檯上看著街發呆。
秀妹隔著街朝鋪子走過去,走進鋪子。夥計的注意力從街面上移到了她的身上,揮著手中的蒲扇驅趕著她:“去、去、去走下家。這裡沒有你討的。”
“我不是討飯的,我是這……”秀妹激動得嘴唇在顫抖。
“走、走,不是討飯的,是要錢的,要錢更沒有。”夥計頭也不抬。
“這家鋪子是不是姓劉?”秀妹說。
夥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嘴張得大大的愣住了。還沒等秀妹再開口,他拔腿往店堂裡面跑去了,很快又從裡面出來,身後跟著一張熟悉的面孔。“我是秀妹,我回來了。”秀妹情不自禁地哭著。
“秀妹,你是秀妹?”劉掌櫃似信非信地瞪大眼睛,最終認出是她。
秀妹坐在門檻上,大聲地抽泣著她的舉動,引得街對面和鄰壁的都來圍觀。
“來寶、來鳳他們都好嗎?”秀妹抹著淚。
劉掌櫃嗟嘆著,眼睛淌出了淚水,他看上去臉色蒼白,比過去明顯地消瘦了許多。“進家去吧,進家裡去吧。”
秀妹顫顫抖抖地走進客廳。她不敢在椅子上坐,身上太髒。片刻一個比椅子高點的男孩從客廳的後門跑進來。劉掌櫃告訴她這是來寶,秀妹先是愣著,接著去拉來寶的手,來寶看著她陌生,躲在一邊,不讓她碰。汪太太從樓鳳上走下來,她睜大著眼睛,看著一身髒兮兮的她,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來。汪太太沒什麼大變化。巧珍巧玉出現在客廳的時候,秀妹已經完全認不出她們了,她們已活脫脫地成了大姑娘了,但只是她們倆看上去臉色蒼白缺少血色。
“來鳳呢,我還沒有看到來鳳。”秀妹問劉掌櫃。
二十二
家裡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生活依舊拮据窘迫。汪太太和巧珍巧玉對她的態度仍跟過去一樣冷冷淡淡的。劉掌櫃的身體狀況看上去大不如前,經常性地乾咳,一臉的菜色。
日本人已經撤走,整個城市還沒有從災難中擺脫出來,街頭江邊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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