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不知道累啊!”
小荷抬起頭,眼圈有些泛青。兩口子在一起時間長了,老鼻子老臉的,彼此反而都藏不住表情。小荷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了頭說:“你昨晚喝了那麼多酒,又……真是不要命了。”
陸天翔也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發現人情緒不太亢奮的時候,就像把東西藏在很遠的地方,不容易找出來,反倒能延長玩耍的時間。他吃著早餐,又想起人事變遷,恍恍惚惚地跟夢一樣。
小荷從衣櫃裡拿出乾洗好的一套藏藍色西服,還有一條顏色稍亮的領帶,掛在客廳的衣架上。她說:“把這套衣服換上,身上那一套該乾洗了。”
“這下又不跟市長了,還穿那麼整齊幹什麼?”
“你說錯了。越是這時候,咱越是要打起精神,把人弄得精精神神的。現在這人,看笑話的多著呢!”
機關院子空空蕩蕩的,寥無人影,一副單調乏味的過年前的樣子。陸天翔想起剛參加工作那陣子,一到過年跟前,機關院子人頭攢動,大家排隊買機關組織的米啊面啊,魚啊肉啊,蔥啊蒜啊,都是很高興的樣子。相比之下,現在的過年是越來越沒有什麼意思了。陸天翔往辦公大樓走去,雖說是心裡叮囑自己要打起精神,內心還是怕碰見人。不是自己太敏感,人的確都太勢利了。蕭市長一走,許多人眼裡你陸天翔就沒勢了,這一點他是清楚的。前兩天幫市長收拾東西、搞交接手續時已經明顯感覺到了,只是因為忙亂,沒時間往心裡去琢磨。他想起早先看過的契訶夫的小說《變色龍》,裡面那條狗一會兒被巡警奧楚蔑洛夫看作“賤畜生”,一會兒又被看作“伶俐的尤物”,其實都不取決於狗本身,而是在於它的主人究竟是誰。過去看那小說時,以為不過是一出荒誕的滑稽劇,現在一想倒覺得其實一點都不荒誕。
陸天翔坐在辦公室,倒了一杯茶。
玻璃杯裡的茶葉先是浮在水面,接著就慢慢展開成尖細的葉芽,一根一根針一樣立起來,密集地站在一起。有一些大約是受不了擁擠,就往杯底裡降落,有的落下去受不住寂寞,又掙巴著往上升浮。到後來,大家夥兒都落下去,杯底又擁擠起來。那些沒找到立腳處的,就不上不下地來回晃悠。陸天翔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呷著茶水,淡淡的清香沁入到肺腑,一杯喝完,又續上一杯。這時再去看,杯裡先前站立的、晃悠的茶葉已經統統倒臥在杯底了,杯子裡變得寂靜下來,茶、水分明。真有意思,成天喝茶,但有好長時間沒有閒工夫去這樣細呷慢品、仔細玩味了,更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茶葉們的舞蹈。
辦公桌上摞放著四五個資料夾。陸天翔開啟一個夾子,裡面的檔案都是與過年有關的——
要關心群眾生活讓困難群眾過好年。
要搞好春節期間的市場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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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抓好春節期間的交通安全。
要抓好春節期間的社會治安工作。
要抓好春節期間返鄉民工的計劃生育工作。
要堅持勤儉節約反對鋪張浪費請客送禮。
要……
我們的社會太大了,哪一方面都要去管,要去抓。如果不抓不管,那簡直就不得了。
陸天翔翻了一會兒檔案,就去敲大秘書長的門。一方面是看大秘書長還會有什麼吩咐,另一方面也是想讓大秘書長知道他陸天翔今天還是上班了。大秘書長辦公室的門鎖著,裡面沒人。陸天翔又到秘書科,秘書科的同志說大秘書長和馮秘書長一塊兒跟解市長到幾個郊縣去了。陸天翔知道,解市長剛來還得當一段時間“代市長”,要在年後的人代會上去掉“代”字。他肯定要利用這一段時間不斷地往基層跑,長寧這些年每新來一位市長都要這樣做的。而且,秘書科的同志也沒有說誰找過他。看樣子他的預料是完全對的。一方面,他的確閒了;另一方面,大家也確實都往前看了。“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走了個穿紅的,來了個穿綠的,這世界少了誰不行啊!毛澤東、鄧小平老人家那麼偉大,他們去了我們也不能不活呀。蕭市長走了,長寧市政府的門照樣開。至於你陸天翔又算什麼蘿蔔絮兒?陸天翔站在秘書科和大家閒聊了幾句,又回到自己辦公室。他想,“馮秘書長”馮明這下子總算如願以償了。馮明和陸天翔是一前一後提起來的,年齡也差不多。蕭市長剛來那一陣子,他就爭過市長秘書的角色,還找了省裡的人說話,又熬夜給蕭市長準備了一份幾萬字的長寧市情分析報告。但蕭市長知道長寧複雜,頭一個月沒有急於定人,而是輪換著帶了幾個年輕的副秘書長去下基層。最後定下來陸天翔做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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