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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拈鬚而坐的老頭穿著官服,一手正在搭脈,原來是女帝派來的太醫,她昏過去之後便被送回英府,連帶著一道賜婚聖旨與這位太醫院判大人。
身後一溜站著的家人皆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瞅,奈何這位院判大人脾氣不好,只拈著鬍鬚道:“病人需要靜養,留一個人照顧就行了。各位還是先回轉,準備去籌備喜事吧!”
言罷目光微帶憐憫的將一旁夏友掃視一番。
那個傻人這會兒都未曾回神,倒也沒有覺察到他的這番苦心,只一心喜悅的照看著她,將她小心扶起,一匙匙將參湯喂進她口中,眉目間滿是情意。
院判大人情真意切的嘆息一番:可惜了一個醫學奇材,竟是要毀在這風流少女的身上麼?素聞英大人專情,生的這女兒______可真夠妖孽,真正是禍水一個!
幾日之內,英洛全身劇痛逐漸漸弱,此種疼痛,於她,已在可忍受的範圍之內。鎮日無聊,唯有躺在床上休養。英田每日裡下了朝便先來探看一番,有時看著旁邊忙碌的夏友,慈愛的眼中是萬分的歉意。燕婉更是時時刻刻將她的飲食記掛在心上,一日三餐總是她親手燉得各式湯水,熱熱的端了來,親眼看她吃下,方才作罷。
府中人口本就簡單,有時旁的人不來,便只有夏友陪著她。
好幾次,英洛想將自己與周崢的婚事內情跟他講講,剛起個頭,便被他打岔支開了。
“衡哥哥,其實我跟周將軍……”
“洛洛,該喝藥了!”他微微一笑,無比鎮定將一碗黑漆漆散發著怪味的藥端到了她面前;看她皺著眉一口飲盡,滿意的將碗挪開。
“衡哥哥,周將軍……”
“洛洛,漱口了,嘴裡不難受麼?”一碗水端過來,照料她飲了,無微不至,將痰盂遞過來,示意她吐了。
英洛一口水含在口內,無比挫敗。
這已經是自己第十幾次提起周將軍,每次提起,便被這位忙碌盡責的醫生很不湊巧的打斷,談話無以為繼。
日子一天天滑落,即使英洛住在後院,也聽得見前院裡每日的喧譁。道喜的,籌備婚禮的僕人,各店家上門來推銷自家首飾衣料喜餅的,絡繹不絕。禮部本是個清水衙門,英田為官向來清廉,往日門前車馬稀少,喜事一公佈,立時成了香餑餑,能跟左相攀親,並且這未過門的夫婿還是當朝鼎鼎大名的平狄將軍,不知道底下有多少人紅了眼。
一眾官員揣測聖意,竟是從中看出了端倪。
太女本是華皇夫所出,與華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即使她的側夫乃華家旁系,不足為懼,但如今自請求娶平狄將軍,足以說明她在聖上心中份量。太女地位,實乃風中大樹,看著枝葉葳蕤,若是當庭有雷劈下,難保不會葉飛枝裂。若外戚獨大,禍及太女之日不遠矣。
三皇女之父乃蘭貴君,得今上偏寵,宮中風頭無兩。他出身於南方世家大族蘭家。蘭家手握重兵,駐守南方海防,朝中蘭家子弟不少,皆是年輕能幹,其勢直逼華家。當日若是女帝應了她與平狄將軍婚事,則南北佈防皆入蘭家轂中。女帝雖偏寵三皇女,但卻不得不防著三皇女背後的蘭家。
周相此際提出將兒子嫁入英府,既避了聖上猜忌,亦表明對皇女之間的派系爭鬥無意參與,卻便宜了英家這位僅做個六品小吏的小姐。平狄將軍嫁過去之後,夫婿比妻主官大了四品,本朝是為首例,聞所未聞。
外間皆議論紛紛:這位英小姐,人無甚大本事,運氣倒是一等一的好,只不過在雪地裡跪了一天,便撿到了這等大好事。
酒樓之中有女子酒後激昂文字,末了搖頭晃腦道:“若能娶得平狄將軍,漫說一天,就是十日八日,我也跪得!”那當是明春士子,也不怕得罪了禮部尚書英大人,這位歷屆主考官。
被議論者此時還窩在床上,不能下地。目光憂慮看著那進進出出不能停歇的主治大夫,疑惑著他會有恁多事不得歇息。他若不走動之時,必是坐在書案前,邊翻醫書邊奮筆疾書,也不知記了些什麼,頭都不肯抬一下,對於眼巴巴盯著他看欲言又止的英洛恍然不見。
成 親
臘月十六,主吉,宜祭祀,冠笄,嫁娶,會親友,進人口,裁衣,結網,平治道塗。
前一日,挽雲閣綵衣坊掌櫃將英洛喜服特意送上門來,那三十許婦人在客廳與燕婉磨纏了半日,茶水喝了兩壺,中間上了一次茅房,只嘮叨著要看看喜服穿在小姐身上的效果,不知合身與否,若有不合身之處,還有時間修改,千萬不能砸了她們綵衣坊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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