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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二歲父母雙亡,身兼數職,撫育弟妹,十六歲將江南各類產業盡納囊中,現今不過也才二十一歲,有此成就,其中艱辛,非外人不足以道也!英田這句話,卻是正正撞在他心口,教他胸臆間立時無端湧上來幾許酸楚。往常世事艱難之際,他亦曾想過若是父母在世云云,不過是想想罷了。
及止再聽得英田話尾,見他做勢欲跪,一早教他彎下身子來,攙住了他。他亦曾在英府作客,英洛雖自幼喪妣,但慈父尚存,對她疼愛有加,彼時他也曾不無羨慕之心。
英田被易柏攙住,便不能再跪下去,口中兀自愧悔道:“都是老夫的錯!賢侄今日就答應了老夫的求親吧!……”
華徹目中驚訝難掩,岑坊主不無憂心,唯跪著的英洛被老爹這種求親的方式驚呆,一時之間還難回魂,便聽得那人低沉道:“還請大人起來,柏應了您老這門親事!不過,尚有條件待議!”
她驚跳欲起,口中連道:“爹爹,爹爹……”卻是全然的焦急之色。
英田費盡周折,方磨得易柏答應,見她這態度,近水樓臺,一巴掌將她重新按了下去,只聽得撲通一聲,英洛剛剛半站起身便又重重跪了下去。他還要鄭重道:“答應!只要是老夫能做到的,無不答應!”心下也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這易大公子商名極佳,不知會開出怎生刁鑽古怪的條件來?
英洛一雙膝蓋疼痛不已,心中憤憤想:老爹這分明是不讓我開口嘛!這夫郎娶回來,受折磨的還不是我自已?您老倒好,袖手一邊去納涼!
耳邊聽得易柏悠悠道:“柏雖不才,卻也掙下了小小家業,但弟妹尚幼,我若離開易家,尚不知他二人能否撐起家業來?若要柏進英府,確也不難!但求英府全部家產作為聘禮,柏會悉數交予弟妹,以作他日二人嫁娶之資。但柏不會有半文陪嫁,不知道大人會否答應?”
“爹爹……”
英田對這聲抗議置之不理,痛快道:“這事老夫作主,應了。不但是尚書府的錢財,便是這丫頭將軍府上的錢財,只要不是你那三位哥哥的陪嫁,包管送到易府去作聘禮!”
易柏從來精於算計,依著他的想法,這種蝕本的買賣英田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他從商亦有九年,每日所為,不過是苟苟蠅蠅,哪知英田卻撫須嘆道:“我家這丫頭得此佳兒,不知是幾生修來的福氣啊!”
一旁岑坊主見得鴛盟已定,且這位親家老爺大有傾其所有也要娶自家大公子進府,心下亦是感慨不已,想起故去的老主子,對這位親家老爺立生好感,不由上前施禮道:“老奴恭喜大公子!賀喜大公子!既成了一家人,英大人還請到前廳用茶,留些時間給這小兩口說說話!”
他這話一出口,那二人均黑了臉。唯英田拈鬚微笑:“坊主請!小徹,你也隨為父去喝杯茶吧!”
華徹初蒙岳丈青睞,便是這種要求,有心拒絕又無從開口,只得一步一挪蹭,那目光只粘在英洛身上,卻見她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眼也不曾偏離,只盯著腳下水磨青磚,不知道心之所繫所思,心內不由一痛,強抑著換上一張笑臉,隨英田走了。
鬧騰了一天,天色漸濛,這二人早已飢腸轆轆。小眉大概是被今日這事嚇壞了,一直不曾見她進來燃燭。
靜謐之中,英洛只聽得易柏一步步走了過來,他身上那種幽冷的香味靠了過來,耳邊有熱熱的呼吸之聲,他俯下身來,唇恰恰靠近她耳廓,一字一頓,極是溫柔道:“我從前認識一個人,她說,如果恨一個人,便嫁給他,折磨他一輩子!如今想來,這話大有道理!”
英洛只覺得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她抬起頭來分辯:“這事……今日這事,卻不能全賴我吧?!你……”
屋內暗沉,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還是不由抬頭,耳內仍是那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語調,他道:“我易柏一生清譽盡毀,還要叫三個男人哥哥…不過不著急!這筆帳,還是留到我們洞房花燭夜慢慢來算吧?!妻主大人意下如何?”
英洛語塞。………想起屋內湧進來那一幫人之時,他尚被綁在床上,赤身裸體,單是這份屈辱,以他的性子,怕是很難嚥下這口氣吧?唯今之計,走為上策!至於以後………她愁腸暗結,爹爹啊,您老可害死我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這會兒只能火燒眉毛,且顧眼下了!
宣熙元年八月十四日晚,禮部尚書英田在落霞坊為女兒求得易家家主易柏為第四房夫郎,以闔府財力為聘。落霞坊岑坊主為證媒,圍觀眾婦人奔走相告,不過兩日,人人得知這訊息,是為本朝奇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