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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紅雪的筷子井沒有停,一口菜,一口飯,吃得很慢,卻沒有停下來看他一眼。
葉開看著他,忽然笑道:“你從來不喝酒?”
傅紅雪既沒有抬頭,也沒有停下來。
他慢慢地將碗裡最後兩口飯吃完,才放下筷子,看著葉開。
葉開的微笑就像是陽光。
傅紅雪蒼白的臉上卻連一絲笑容都沒有,又過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不喝酒。”
葉開笑道:“你不喝,請我喝兩杯怎麼樣?”
傅紅雪道:“你要我請你喝酒?為什麼?”
他說話很慢,彷彿每個字都是經過考慮之後才說出的,因為只要是從他嘴裡說出的話,他就一定完全負責。
所以他從不願說錯一個字。
葉開道:“為什麼?因為我覺得你很順眼”他嘆了口氣,又道:“這地方除了你之外,簡直連一個順眼的人都沒有。”
傅紅雪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
他不願開口的時候,總是會有這種表情。
葉開道:“你肯不肯?”
傅紅雪還是看著自己的手。
葉開道:“這是你最好的機會了,你若錯過,豈非很可惜?”
傅紅雪終於搖搖頭,緩緩道:“不可惜。”
葉開大笑,道:“你這人果然有趣,老實說,除了你之外,別人就算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喝他一滴酒的。”
他說話的聲音就好像將別人都當做聾子,別人想要不聽都很難;只要聽到他的話,想不生氣也很難。
屋子裡已經有幾個人站起來,動作最快的,是個紫衫佩劍的少年。
他的腰很細,肩很寬,佩劍上鑲著閃閃發光的寶石,劍穗是紫紅色的,和他衣服的顏色正相配。
他手裡端著杯酒,滿滿的一杯,一轉身,竟已竄到葉開面前。手裡一滿杯酒,居然連一滴都沒有濺出來。
看來這人非但穿衣服很講究,練功夫的時候必定也很講究。只可惜葉開沒有看見,傅紅雪也沒有看見。
紫衫少年臉上故意作出很瀟灑的微笑,因為他知道每個人都在看著他。
他輕輕拍了拍葉開的肩,道:“我請你喝杯酒好不好?”
葉開道:“不好。”
紫衫少年大笑,別的人也笑了。
葉開也在笑,微笑著道:“只不過你就算跪下來,我還是不喝的。”
紫衫少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葉開道:“不清楚,我連你究竟是不是個人,都不太清楚。”
紫衫少年笑容凍結,手已握住了劍柄。
“嗆”的一聲,劍已出鞘。
但他手裡拿著的還是隻有個劍柄。
劍還留在鞘裡。
他的劍剛拔出來,葉開突然伸手一彈,這柄精鋼長劍就斷了。從劍柄下一寸處折斷的;所以劍柄雖拔起,劍身卻又滑人劍鞘裡。
紫衫少年看著手裡的劍柄,一張臉已慘白如紙。
屋子裡也沒有人笑了,非但笑不出,連呼吸都已幾乎停頓。
只剩下一種聲音。
推骨牌的聲音。
剛才發生的事,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沒看見。
傅紅雪雖然看見了,但臉上卻還是全無表情。
葉開看著他,微笑道:“你看,我沒有騙你。”
葉開道:“你請不請呢?”
傅紅雪慢慢地搖了搖頭,道:“我不請。”
他站起來,轉過身,似已不願再討論這件事。
但卻又回過頭來看了那紫衫少年一眼,緩緩道:“你應該用買衣服的錢,去買把好劍的;但最好還是從此不要佩劍,用劍來做裝飾,實在危險得很。”
他說得很慢,很誠懇,這本是金石良言。
但聽在這紫衫少年的耳朵裡,那種滋味卻是不太好受的。
他看著傅紅雪,慘白的臉已發青。
傅紅雪正在慢慢地往外走,走路比說話更慢,而且很奇特。
他左腳先邁出一步後,右腿才慢慢地從地上跟著拖過去。
“原來他是跛子。”
葉開彷彿覺得很驚奇,也很惋借。
除此之外,他顯然並沒有別的意思。
紫衫少年緊握著雙拳,又憤怒,又失望——他本來希望葉開將傅紅雪一把揪回來的。
葉開的武功雖可怕,但這跛子卻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