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22米,十三層,沒電梯。
她說她是想把兒子的魂兒給收回來。
文琴從小生活的環境,是一座佔地三畝的闊大而規整的四進院落,大家族,人口多,但氣是散的。到她這一代,生活的衰敗和命運的挫折逐漸開始現前,她以為都是因為那時候把氣弄散了,就再也收不回來了。以至於兒子出生以來所經歷的種種不幸,生病,父母離異,自殺,等等,狀況不斷……無不與此有關。
文琴就是想用狹小的空間把兒子的魂魄收回來。其實更希望兒子能徹底回心轉意,透過環境的壓迫,使兒子放棄他的選擇,重新回到母親的身邊。
以她對兒子的瞭解,她確信:雨民根本受不了這樣的生活。
沒想到,文琴所做的一切,更增加了雨民對她的仇恨。
離開母親的贊助,雨民的工資根本支付不起買一套更大的房子,即使勉強湊足首付,也沒能力按月償還幾千塊錢的貸款。
結婚以後不久,阿榮的工作也丟了。阿榮與雨民的生活每天陷於窮吵惡鬥之中,一如童年時他所看到的父母。阿榮也抱怨,你媽每月可以支付一兩萬元給郊區的流浪動物中心,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兒子過這麼慘??阿榮甚至懷疑,雨民到底是不是他母親的親生兒子?
雨民也想不通。
雨民對母親的仇恨久已有之。他覺得他的人生之所以狼狽不堪,全是因為母親。從小,母親就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沒有讓他嚐到健全的父愛的滋味,沒有給他一個好的身體,使他長大以後還一直受著哮喘病的折磨……母親沒有給過他正常的屬於男孩子的教育,母親的教育是扭曲的,使他從小為此遭受小朋友和老師的嘲笑……母親沒有教給他獨立生存和與這個社會和諧相處的能力,以致讓他在工作中備受打擊……
——這一切,都是因為母親。
如果那也可以被稱作是“母愛”,他沒有得到。
如果那就是恨,是報復?
是的。他得到了。——並且,他要把他得到的,加倍還給母親!
雨民不再回去看望母親。結婚以來,一回也沒有去過。
母親倒是常常過來看望她們。母親為此專門配了一把他們房間的鑰匙,經常是不請自到。
新婚的雨民正跟阿榮在床上親熱,母親就闖進去了。上午十點鐘。阿榮猝不及防,命令文琴出去,自己從床下邊撈內衣。阿榮為這事已經氣憤到了極點。文琴也不介意,在屋子裡到處巡視著。由於整個房間只有這麼一間,沒有迴避的餘地,主要還由於她不認為有那個必要——兒子既然是自己的,當然無所謂;媳婦再年輕,不也無非是個女的嗎?文琴在房間裡看哪都不順眼,衣服扔的哪哪都是,也不洗,飯也不做,冰箱裡的雞蛋都臭了,也不倒掉……
“這是過的什麼日子?……”文琴嘮嘮叨叨地,表面是在責怪兒子,卻句句話刺痛阿榮的心。
阿榮也不幹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阿榮說,喔,我嫁給他就該給他洗碗做飯洗衣服啊,我又不是傭人?婆婆說,那也不能整天呆在家裡什麼都不幹吧,總得上班找個工作啊,總不能把壓力都壓在雨民一個人身上,他能掙幾個錢?阿榮反駁道,那是他沒本事,能掙錢的男人多了,結婚連個房子也不能買,與其這樣,還結個什麼婚?……婆婆說,好啊,你這是衝著我來了,想離——好啊,憑我們家雨民這麼帥,找個更體面的媳婦應該不會很難吧……
婆媳的戰爭越來越升級。文琴又把話頭引到她進門看到的一幕,像是自言自語地罵阿榮:“狐狸精,就想著跟男人睡覺,也不知道出去找工作……”
阿榮被文琴的當面羞辱徹底激怒了——
“我可是你們家明媒正娶的狐狸精!”
……
在這一場翻天覆地的吵鬥中,雨民自始至終沒有站在阿榮這一邊。
當然,他也沒有站在母親這一邊。他哪邊都沒有站——他沒有立場。更像是無動於衷的局外人。阿榮也第一次看清了丈夫的軟弱。阿榮怒氣衝衝地對雨民說——你他媽還是個男人嗎?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雨民搖頭。
文琴說,你這丫頭片子你罵誰?我可是他媽……
雨民從嘴角擠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還是搖頭。
雨民已經很久沒有領教過母親的罵聲了。雨民還是在很小的時候,經常看母親罵父親,叉著腰,像個氣吞山河的街頭潑婦。這一罵,把雨民的記憶重新喚醒了,一股久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他竟不覺得這場面有多難堪,他把被單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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