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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樓!”沒有意義。“唯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當然是更沒有意義了。
一星期以後,雨杭跟著那條泰豐號,到上海做生意去了。靖萱說,雨杭就是這樣跑來跑去的,有時,一去就是大半年。夢寒似乎鬆了口氣,解除了精神上某種危機似的,另一方面,卻不免感到惆悵起來。每次經過水榭,都會佇立半晌,默默的出著神。有時,那兩句詞又會沒來由的往腦子裡鑽:
“念武陵人遠,煙鎖重樓!”
這時,這“武陵人遠”似乎若有所指,只是自己不敢再往下去想。然後,那後面的句子也會浮出心田:“唯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第五章
當雨杭再回到曾家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的春天了。夢寒已是大腹便便,肚子裡懷著曾家的第四代。奶奶不再罰夢寒跪祠堂了,全家除了靖南以外,都是喜孜孜的。靖南反正對夢寒從頭到尾就沒感情,對即將來臨的小生命也沒什麼感覺。可是,家裡其他的人都很興奮,在一片溫馨祥和的氣氛裡,等待著這個小生命的誕生。
雨杭再見到夢寒,眼神依然深邃,眼光依然明亮,眼底依然盛滿了情不自禁的關切。一句溫柔的:“你好嗎?”竟使夢寒心生酸楚。但是,除此以外,他什麼話都不再多說。以前那份虛無縹緲,若有若無的某種感情,在兩人的刻意隱藏下,似乎已風去無痕了。只是,每當夢寒聽到雨杭在吹笛子的時候,就會整個人都驚醒著,情不自禁的,全神貫注的去傾聽那悠揚的笛聲。吹的人“若有所訴”,聽的人“若有所悟”。在那重樓深院中,一切就是這樣了。
這年的春天,靖南忙得很,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出門。一到了吃過晚餐,他就坐立不安,找個理由,就溜出去了。然後,一定弄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全家對他的行蹤都心裡有數,就瞞一個奶奶。隨著夢寒的身軀日益沉重,他也就越來越明目張膽,常常夜不歸營了。夢寒對他,早就寒透了心,已經完全放棄了。他不在家的日子她還好過一些,他在家的話,不是挑她這個不對,就是挑她那個不好,弄得她煩不勝煩。因而,她對他的行蹤,乾脆來個不聞不問。可是,靖萱卻憤憤不平,因為,幾乎全白沙鎮都知道,曾家的少爺,迷上了“吉祥戲院”的一個花旦,名字叫“楊曉蝶”,兩人已經打得火熱。這些日子的靖萱也很忙,本來每星期去田老師那兒學一次畫,由於老師盛讚靖萱的才華,靖萱也越學越有勁,就變成每星期去兩次。不學畫的日子,她也忙著練畫,生活過得頗為充實。她看起來神采奕奕,越來越美麗了。夢寒和她非常親近,見到她這樣子綻放著光彩,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正在緩緩的舒展開它那嬌嫩的花瓣,夢寒就會打心眼裡喜歡起靖萱來。她不禁常想著,這樣的女孩,不知將來要花落誰家?但願老天垂憐,千萬千萬別配錯了姻緣,像她和靖南這樣,真是人生最大的悲劇!
轉眼間,端午節過去了。天氣驟然的熱了。夢寒的預產期在六月中旬,五月間,身子已十分不便。曾家早就把奶媽和產婆都請在家裡備用。奶奶整天拿著字典取名字,取了幾十個名字,在那兒左挑右選。
這天,大概天氣太熱了,夢寒從早上起來就不大舒服。雨杭看她臉色不好,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有什麼不舒服,要說話啊,別忍著!現在不是你一個人的身子,是兩個人呢!”夢寒輕飄飄的笑了笑,心裡浮蕩著悲哀。肚子裡的骨肉帶給她一種神奇的感覺,母性的愛,幾乎從知道懷孕那一天就開始了。可是,她有時難免會難過起來,這個小生命,她並不是因為愛而產生的,她只是因為一個自私的男人,行使“夫權”而產生的。由此,她會常常陷入沉思,不知道中國的女性,在這種“亂點鴛鴦譜”的“媒妁婚姻”下,是不是都像她一樣,淪為生兒育女的一部“機器”?
這晚,晚餐剛剛吃完,靖南又準備出門了,換上一件簇新的長衫,對著鏡子,他不停的梳著他的頭髮,把頭髮梳得亮亮的。夢寒冷冷的看著他,連他回不回來睡覺都懶得問。靖南把自己拾掇好了,正要出門去,靖萱捧了一碗補藥進門來,一見到靖南要出去,就本能的說了一句:
“你又要出去呀?”“唔!”靖南哼了一聲。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靖萱又問,語氣不太好。“怎麼不在家裡陪陪嫂嫂呢?她今天不大舒服呢!”
靖南見靖萱有阻止他出門的意思,就不耐煩起來。
“你管那麼多!我今天有個重要的應酬,要和人談談生意!”“哦!”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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