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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銀子使,其他奴婢又豈能幹淨,邢岫煙是客居,少了東西更是不好聲張,唯恐被人說她多事,嫌棄她,是以,經常缺這少那,胭脂水粉都不能保證,實在沒辦法,看看天已暖和了,就把棉襖當了兩吊錢維持日常開銷。
這幾日,家裡沒有厲害主子鎮著,大奶奶李紈帶著小姑子探春和薛寶釵管家,眾人沒了怕頭,日日在園子裡聚賭,輸了錢難免打些不正當主意,順手牽羊,把岫煙姑娘的夾襖也偷了去。
清明剛過不久,早晚天氣還冷著呢,她又沒有多餘的衣服穿,就隨口問了一下洗衣服的婆子,誰知道人家就不依了,滿嘴不中聽的話譏諷邢岫煙道:“好個有頭有臉的大家小姐,依靠親戚施捨的人,我倒有眼睛看上你的東西。。。。。。
鳳姐兒回家給老太太她們準備隨用物品,順便來大觀園巡視一遍,路過綴錦樓,正聽到婆子的話,就轉了進來。
“你沒眼看誰呢?”王熙鳳似笑非笑的問道。
“二/奶奶,我在和太太的侄女兒說話呢,仗著太太撐腰,想要訛詐我們這些奴婢,說是小襖兒不見了。”婆子知道鳳姐兒和婆婆素來不和,以為作踐邢夫人的侄女兒,正好迎合了她的心思,邀功似的,全不像平日那樣畏懼鳳姐兒。
鳳姐兒也不發怒,漫不經心地在屋裡轉著看,她姑侄二人和邢夫人不和是公開的秘密,她也確實不大待見和邢夫人有關的人,可是,這會兒看邢岫煙,不嗔不喜的淡泊模樣,穿著半舊的薄衫子,床上鋪墊也很簡樸,賈母送來的東西也並沒有用,好好的疊放在一邊。
這女孩子和小姑子們一起在詩社吟詩時,她也曾注意到,不卑不吭的淡然,明明頗有才學,卻不事張揚,大雪天的眾姐妹都是羽紗猩猩氈的斗篷,打扮得如花一樣,唯獨她穿件舊襖子,凍得瑟瑟的,卻看不出半點兒自卑自憐,總是淡淡的笑,嫻靜而又超脫,讓人不由不敬重。
看了好半天,鳳姐兒才緩緩的轉過身來對婆子道:“哦,這倒是我把這家管得不像了,竟然讓姑娘們訛詐奴才維持生計,你倒說說看,訛詐什麼了?我給你補上!”
王熙鳳正經發怒的時候固然可怕,似這般粉面含春和人計較的時候,就不是可怕那麼簡單了。
婆子一聽這話不對呀,嚇得急忙下跪道:“璉二/奶奶明鑑,奴才沒有誹謗二/奶奶的意思,只是邢姑娘自己衣服不見了,倒來問我們,奴才不忿,這才說了幾句氣話。。。。。。”
“既這麼說,倒是你的不是了,邢姑娘是我家貴客,現居住在此,就是你的主子,主子的東西不見了,不問你們這些服侍的奴才,到該問誰?難道賈府養著你們不是為了服侍主子,倒是讓你們來誹謗主子的嗎?”
鳳姐兒突然翻臉,柳眉倒豎起來,指著婆子道:“自己掌嘴!”
婆子直挺挺跪著,雙手開工打自己嘴巴子。
“璉二。奶奶,原是我自己不小心,把東西亂放,不知扔到哪裡了,不關這媽媽的事,求你饒恕她這次。”邢岫煙連忙替婆子求情。
“主子若是什麼都做得好好的,還用她們這些奴才幹什麼?打量邢姑娘性子好,平日都是怎麼待她的,打量我不知道呢!連這幾個一齊趕出去!”
院子裡幾個丫鬟聽到這話,齊齊跪下,都在埋怨那婆子不識好歹,連累了大家。
邢岫煙再三求情,最後給鳳姐兒跪下求她,這才說看在邢姑娘份兒上,饒恕你們這次。
王熙鳳自己心腸歹毒,卻最是同情那些溫和淡泊心地善良的人,當即回自己家去,取了一件大紅洋縐的小襖兒、一件松花色綾子一斗珠兒的小皮襖、一條寶藍盤錦鑲花錦裙、一件佛青銀鼠褂子,包好叫豐兒送給岫煙。
岫巖哪裡肯收,堅決婉拒了,到拿出自己做的荷包來,送給豐兒。
青兒躲在一旁看了很久,等豐兒走了,這才出來,揹著奴才們對岫煙道:“青兒感謝岫煙姐姐幫忙,那些一共十五件,三兩銀子一件兒,扣去錦緞和花線本錢,應該支付三十八兩銀子,請姐姐驗收。”
“青兒姑娘是在哄我吧?怎麼可能賣出這等價位?”邢岫煙訝異道。
“說來讓姑娘見笑了,我是欺騙人說那東西是從西洋進的貨,託薛姑娘放在她店裡賣的,還望岫煙姐姐替我遮掩。”
青兒的坦誠頓時拉近了和岫煙之間的距離,她又笑著道:“我也是出於無奈,若非家裡貧窮,誰會想這歪主意呢。”
邢岫煙把銀子還給青兒道:“你家若等銀子用,這些也請先拿去,以後寬鬆了再給我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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