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那時候的人真的是很多事都不懂,阿妍有些害羞,更有些好奇,緊緊地抓住了我的小兄弟不肯丟。我們靜靜地躺在那,根本就無法入睡。我們無能為力,有力氣也沒地方用,我感到很絕望,很可笑。由於新房與外面只隔了一層薄薄的木板,夜深人靜,我們也不敢說什麼話。只能靜靜地聽著外面父親放肆的呼嚕,聽著我妹妹或者是我母親在床上翻身的聲音。夜深人靜,外面有一點點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我那小兄弟像不屈服的戰士,無數次地站起來,剛剛要倒下去,又在阿妍的扶持下,突然昂起精神,像紀念碑一樣豎起來。
阿妍為我的小兄弟起了個綽號叫“剷刀把”。這是新婚之夜她最精彩的一個發現,她為此很得意自己的想象力。現在已經見不到這老式的剷刀,也不過二三十年的時間,那種老式的木把剷刀已被完全淘汰了。在過去,家家戶戶炒菜都用這種剷刀,前面的那一塊是金屬的,後面是一個長長的圓木把子。阿妍把我的小兄弟和圓的木把子聯絡在了起來。我開玩笑地對阿妍說,“剷刀把”這個比喻並不確切,因為我覺得自己的小兄弟沒有那麼長,卻比那玩意要粗許多。
阿妍就笑,說長也好,粗也好,都不重要,關鍵是一種感覺,是情不自禁產生的那種聯想。她指的是男人勃起時的模樣,她說她一想到這個比喻,有時候正在做菜,手上握著剷刀把,忍不住就會笑出聲來。這一晚上,我很難受,畢竟是毫無作為地挺了一夜。這種感覺並不是很舒服,簡直稱得上是遭罪。第二天,我感到非常累,非常狼狽,比和謝靜文在一起度過的瘋狂初夜更疲倦。這顯然是一種懲罰,我是罪有應得,是對自己錯誤行為的一個報應。
我和阿妍的上班時間總是衝突,她下班回來,差不多便是我該去上班的時候。而且休息日也不是同一天,我們都在服務行業工作,是輪休制。我被分配在一家很有名的館子裡學廚師,雖然已經三十歲了,剛開始拜師學徒。那時候,最不稱心的一件事,是幾乎沒有任何辦法盡興。我說的是夫妻之間的那件事,雖然我們已經成為了合法夫妻,卻永遠是偷偷摸摸,因為居住的環境實在太差了,實在是太惡劣。
一大家人住在一起的感覺很不好,房子小就更不好。我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一家五口人,多少年來,一直住在大約三十多平方的一間房子裡,那時候家裡沒有衛生間,自我懂事起,我母親,還有我姐姐我妹妹,都當著我的面上馬桶。後來我大了,她們就在拐角那裡擋一塊布,但是常常忘了拉上。在我們家裡,永遠是陰盛陽衰,永遠是女人的氣勢盛,母親永遠是在埋怨父親,父親永遠是不吭聲。她們大大咧咧地上馬桶,坐在馬桶上聊天,以此來顯示她們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我母親是個半新半舊的人物,是女中學生,外公是做綢布生意的,在城南開了一個店鋪。那時候的女孩子能讀完中學已經很不錯了,加上母親嫁給我父親的時候,是個十足的小美人,她看著自己當時的照片,就忍不住要感嘆,忍不住要抱怨,說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生會那麼不稱心。母親結婚的時候,也是我父親最得意的一段時候,當時,他作為軍官學校的武術教練,穿著一身正經八百的軍官服,要多神氣有多神氣。可惜這好日子很快就一去不復返,國民黨丟了天下,父親成了四類分子,成了歷史反革命,一切就都改變了。
自小我就與父親在一張床上睡覺,我們家很長時間裡,都是兩張床,我與父親一張床,母親和姐姐妹妹三個擠一張床。和阿妍結婚以後,我一直在琢磨父親和母親的這一輩子。事實上,父母的感情一直不太好,父親的心思都用在打拳上,母親一輩子都過得比較壓抑。他們不和諧的婚姻給我們做子女的留下了深深陰影。他們是夫妻,又不是夫妻,行同路人,因為雖然住在同一間房子裡,做了五十年夫妻,可他們永遠都是分床睡覺。母親這一生中,與父親的關係始終若有若無,別人談到夫妻分居的苦處時,她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她一生中並沒有和父親的分居過,過的卻是一種真正的分居生活。
第三章(二)
當然,並不是說他們之間就沒有那種事,三個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從天上掉下來,我想說的是他們婚姻絕對有很嚴重的問題,兩人的感情異常冷淡,作為子女,我們幾乎就沒有看到過他們之間有過什麼說笑。這個家裡沒有一個人對父親有最起碼的尊重,我們從來不當面喊他“爸爸”,我們都懶得喊他,他也無所謂。我們甚至都不覺得父親這輩子有什麼冤枉,他後來的歷史反革命帽子終於不復存在,得到了什麼平反,他的價值好像又被重新發現了,被一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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