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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情感,所以他的人物才能感人至深,你才能記住他的人物。你想一想有生以來你所讀過的小說,所有小說加起來,誰的小說人物你記住的最多,沒有人能超過金庸!我小的時候,曾經把《水滸傳》一百單八將的名字都背下來了,但是現在我三十多歲了,已經有幾十個記不清楚了,勉強記住的一些也只是機械的記憶,不是形象記憶,那麼給我形象記憶最深的,就是金庸的小說人物。金庸的人物,我想任何一個人只要你讀過他的作品,隨口能說出幾十個來,平均一個作品裡說出三五個來不是什麼難事,那麼成為經典形象的,絕對沒有異議的至少有十幾個人。這不是標誌,還有什麼是標誌?那麼金庸寫人物為什麼能夠感人至深呢?他寫到人物的心靈深處,寫人的心理,這又是現代小說的一個特徵,我們知道古代小說不注重寫人的心理。我們中國古代小說有個觀念:人能看到的只是行動,能聽到的只是語言,他心裡想什麼你怎麼能知道呢?所以我們中國一開始很難接受西方的作品。那麼金庸小說就發揮現代化藝術的特長,他對人物心理的挖掘是十分深刻的,也就是金庸小說的人物性格、人物命運是經得起用現代心理學的理論去分析的。中央電臺做了個節目,同時採訪我和金庸,我就透過主持人去問金庸,是否系統地研讀過西方的心理學理論,金庸說沒有。我想,他還沒有直接去研讀那些理論,而是透過別的去感悟,別的藝術作品,間接地去達到這個境界。比如金庸小說中寫了許多看上去很怪的人,這些人表面看上去很怪,實際上每個人他都有不同的成長道路,是這個成長道路決定了他的怪,是成長道路決定他的性格。根據現代的心理學,人的性格,主要跟童年經歷有關,大概六七歲左右你性格的框架就基本已定了,那麼以後的變化還決定於你是否會遇到重大的遭遇、重大的突變,童年經歷和重大遭遇決定了人的性格,那麼金庸小說的人物都是這樣的。他的人物並不是從一出場就是定型的,像《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天生那麼聰明,總是那麼聰明,性格是沒有變化的,所以魯迅先生說:“《三國演義》裡的諸葛亮好像妖怪”,批評《三國演義》說:“狀諸葛之智近妖”。金庸小說裡的人物都是有個成長過程的,特別是主要人物,都有一個過程,他的性格變化,都與重大遭遇有關。有人批評說金庸小說中寫了那麼多壞人,而且把壞人寫得不那麼令人可恨,說這是誤導青年。經常有低劣的記者去採訪少年犯,“你為什麼犯罪,你看什麼小說看的?”然後他說他看了什麼什麼小說,作家倒黴了。其實我也看了那本小說了,我怎麼沒犯罪?它跟人自己有關係。金庸筆下有許多壞人,一個是金庸寫的這些壞人不簡單,各具形態,更重要的是他寫出人之所以為壞、為好的原因。比如金庸《天龍八部》裡有四大惡人,四大惡人之所以為惡寫得非常好。段延慶為什麼惡貫滿盈?因為他太傷心了,他有太慘痛的遭遇了,他本來是太子,皇位被人奪去又幾乎被打死,渾身都打殘廢了,趴在地上像一攤膿血一樣,這樣的情況下,使他感情激憤,產生了一種對全社會的報復心理,這是完全符合犯罪心理學的。葉二孃無惡不作,她為什麼成了那麼一個可怕的女人,為什麼老搶別人的小孩?因為她自己的孩子被人搶去了,她自己的親生骨肉,又是愛情的結晶,被人搶去了,所以造成這個女人變態,她到處搶人家的孩子,成了一個壞人的形象,可是即使這個人這麼壞,她仍有非常善良的一面,就是她把自己的名聲搞壞了,卻不肯吐露她的情人是誰,她一輩子都保護著她的愛人的聲譽,在壞人身上也有一種俠的犧牲精神。本來她的悲劇是和她的愛人有關係的,一個高僧,在武林中地位那麼高,但她卻不肯說出他的名字來。老三南海鱷神我覺得寫得非常可愛,嶽老三活得非常有原則,我們現代人活得可恨就是因為沒原則,什麼都不信仰,所以看上去一個個道貌岸然,其實隨時可以無惡不作,現代人才是真正的惡人!嶽老三最大的特點就是守信用,這話沒說就算了,只要說出來,他就要守著它,並且願為它付出生命。嶽老三本來一心想收段譽為徒兒,結果因為自己智力的原因,弄來弄去反而上了段譽的當,結果把段譽變成師父了。他在心裡是百般不願意的,如果換了一個現代人怎麼辦呢?把他殺了就算了。但是他既然上當了,成了人家的徒弟了,他就遵守這個人生的原則,我不願意,我也終生以師父之禮待你。所以他幾次都保護了段譽,並且最後為段譽犧牲了生命,所以在他死的時候段譽心裡有一絲內疚。南海鱷神也是一個俠,是為了一個原則輕生命的人。在我們上古的時候,古代社會為什麼生機勃勃,就是因為有無數這樣的人,他可以為一個原則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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