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第3/4 頁)
“嗯,”我邊往麵包上抹黃油邊說,“最近剛十五歲。”
“我也十五歲。”
我點頭,差點兒沒說出“知道”。說出口來還為時太早。我悶頭進食。
“一段時間裡我在這裡做飯。”少女說,“也打掃房間和洗衣服。替換衣服在臥室床頭櫃裡,隨便穿好了。要洗的衣服放在簍裡,我來處理。”
“誰分配你做這些事的?”
她凝眸看我的臉,並不回答。我的問話就像弄錯了線路似的,被吞入哪裡一方無名的空間,就此消失不見。
“你的名字?”我問起別的來。
她輕輕搖頭:“沒有名字。在這裡我們都沒名字。”
“沒有名字,叫你的時候怕不方便。”
“沒必要叫的,”她說,“需要的時候我自然出現。”
“在這裡我的名字大概也用不著了。”
她點頭:“你終究是你,不是別的什麼人。你是你吧?”
“我想是的。”我說。但我沒有多大把握。我果然是我嗎?
她目不轉睛看我的臉。
“圖書館的事記得?”我一咬牙問道。
“圖書館?”她搖頭,“不,不記得。圖書館在遠處,離這裡相當遠。這裡沒有。”
“有圖書館的?”
“有。可圖書館沒放書。”
“圖書館不放書,那放什麼呢?”
她不回答,只略微偏一下頭。問話又被錯誤的線路吞沒。
()
“你去過那裡?”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回答。
往下我默默吃了一陣子,吃燉菜,吃色拉,吃麵包。她一言不發,只管用認真的眼神看我吃飯的樣子。
“飯菜怎麼樣?”我一掃而光後她問。
“好吃,好極了。”
“沒有肉也沒有魚?”
我指著空空的盤子:“喏,不是什麼都沒剩?”
“我做的。”
“好吃極了。”我重複道。的確好吃。
面對少女,我感到一陣胸痛,就像被冰冷的刀尖剜下去一般。痛得很劇烈,但我反倒感謝這劇痛。我可以把自己這一存在和冰冷冷的痛貼在一起。痛成為船錨,將我固定在這裡。她起身去燒水沏熱茶。我在餐桌上喝茶的時間裡,她把用過的餐具拿去廚房用自來水沖洗。我從後面靜靜望著她的身影。我想說句什麼,但我發覺在她面前,所有話語都已失去了作為話語的固有功能,或者說將話語與話語連線起來的意思之類的東西從那兒消失了。我盯視著自己的雙手,想著窗外月光下的山茱萸。剜進我胸口的凍刀就在那裡。
“還會見到你麼?”我問。
“當然。”少女回答,“剛才已經說了,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出現。”
“你不會一忽兒去了哪裡?”
她一聲不響,只是以似乎費解的眼神看著我,好像在說我又能去哪裡呢?
“在哪裡見過你一次。”我斷然說道,“在別的地方,別的圖書館。”
“既然你那麼說的話。”少女手摸頭髮,確認髮卡仍在那裡。她的語聲幾乎不含感情,似乎向我表示她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
“並且為再次見你而來到這裡,為了見你和另外一位女性。”
她抬起臉一本正經地點頭:“穿過茂密的森林。”
“是的,我無論如何都要見你和另一位女性。”
“結果你在這裡見到了我。”
我點頭。
“所以我不是說了麼,”少女對我說,“只要你需要,我就會出現。”
洗完東西,她把裝食品的容器放進帆布袋,挎在肩上。
“明天早上見。”她對我說,“希望你快些適應這裡。”
我站在門口,守望著少女的身影在稍前一點的夜色中消失。我又一個人剩在小屋裡。我置身於閉塞的圓圈中。時間在這裡並非重要因素。在這裡誰都沒有名字。只要我需要她就會出現。在這裡她十五歲,想必永遠十五。而我將如何呢?難道我也要在這裡永遠十五麼?還是說在這裡年齡也不是重要因素呢?
少女身影不見之後,我仍然一個人站在門口半看不看地看著外面。天空星月皆無。幾座房子亮著燈光。光從視窗溢位。和照亮這個房間的燈光一樣,都是黃|色的,都那麼古老溫馨。但人影還是沒有,看見的惟獨燈光。其外側橫陳著漆黑漆黑的夜色。我知道,夜色深處矗立著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