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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寧願要煙花一時絢爛,而不願如燈燭般續油豆大綿綿。”顧十八娘冷笑一聲,“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古人誠不欺我。”
靈元身形微微一動,他轉過頭看向顧十八娘,嘴唇動了動,卻終是沒有說話
顧十八娘將他的神情收在眼底,面上閃過一絲瞭然。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淡淡說道,身形坐得端正。
朱春明如日中升,皇帝極為器重,在無數人宦海沉浮中保持不敗之地,他的年紀雖然不小,但對於一個朝中重臣來說,正是最風華的時刻,且與如今皇子待選呼聲最高的文郡王關係親密,萬一將來皇帝大行,其必定是輔政大臣,新君的臂膀。
這樣的人,放眼天下,沒有一個人會認為他的地位在二三十年內能動搖,就算將來年紀大退出朝堂,那時間也足以讓他的黨羽在朝中遍佈。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是煙花轉瞬寂滅?
可是,顧十八娘知道,雖然跟自己有關的那些人的命運已經改變,但她相信既然上天有眼讓滿腔冤屈的自己重生,那麼也必然有眼,讓此禍國殃民殘害忠良的人得到該有的報應,更何況忠良葉將軍依舊如命定而死,朱春明這個奸臣怎麼可能逃過命定?
他一定會死!在不久之後,皇帝大行,新帝登位那一刻!而這並沒有幾年的時間了。
“我會讓父親答應的……”靈元卻突然說道,“我會風光娶你過門。”
顧十八娘冷笑一聲,二人之間恢復沉默。
看著顧十八娘又帶著夜宵進來,曹氏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嗔笑道:“娘要吃成大胖子了。”
“娘太瘦了。”顧十八娘笑道,吩咐小丫頭取碗筷,想了想又讓叫靈寶過來。
“寶兒最近精神很不好……”曹氏低聲說道。
說著話靈寶已經過來了,面色孱白無血色,眼底青意一片,面上強擠出一絲笑問夫人小姐好。
“你哥哥的事到底怎麼回事?我恍惚聽人說找到了……”曹氏擔心的問道。
靈寶每日除了去藥堂,回家就鑽進屋子裡不出來,連飯也常常不吃,要說是因為哥哥的緣故,也不對,這一年多來,她雖然疲憊但精神卻是極好,找到哥哥的信念鼓舞著她,要說找到哥哥了,那就更不該如此反應,莫非靈元那孩子有什麼不測?
這個念頭升起,曹氏頓時有些不安,還要再問,顧十八娘已經衝她搖搖頭。
我過後告訴你,她做了個口型,曹氏明白,點了點頭,便不再提,招呼靈寶坐下吃夜宵。
吃過夜宵,告退各自歇息,離開曹氏屋子後,二人一前一後而行。
“小姐,他……他……”靈寶猶豫再三還是問道。
“傻丫頭,他是你哥哥……”顧十八娘轉過身,撫了撫她的額頭,“就算他再十惡不赦為天下人不齒,也是你哥哥……”
靈寶的眼淚頓時流出來,伸手菸嘴嗚咽。
她怕小姐生氣,怕小姐不喜,哥哥兩個字也不敢說出口。
哥哥竟然成了朱大人的義子,而朱大人則跟小姐一家是仇人,這種狀況她做夢也沒想到。
“那一日我嚇到你了……”顧十八娘含笑說道,隨即又嘆口氣,“那一日,實在是嚇到我了。”
“小姐,小姐還是肯原諒哥哥的,對不對?”靈寶搖著她的手哀慼道。
顧十八娘帶著幾分無奈笑了。
“我從沒生他的氣,何談原諒?”她嘆息說道,“我只是……我只是……”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眉頭微微皺起,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如何想的。
“我只是覺得很難過……”她喃喃說道。
“是哥哥錯了……”靈寶拭淚說道。
小姐那樣恨朱春明,少爺那樣對抗朱春明,而哥哥卻……
換做誰也會很難過。
“不,不是因為這個……”顧十八娘微微皺眉,略一停頓,“其實你哥哥當時也的確是不得已……”
一則賣身為奴,生死不由己,二則螻蟻尚且偷生,她又有個理由去責怪靈元的選擇,更何況朱春明與他根本無利害衝突,那些朝堂紛爭忠烈奸賢他又無從知曉,讀過書的顧漁尚且選擇順勢而為,又合一要求雜草一般的靈元深明大義。
更何況,未來的命運她知道,他們不知道。
葉將軍平凡是在朱春明死後,因為畢竟是皇帝定罪,當時的新帝可以第一時間除掉朱春明,卻不能立刻為葉將軍平反,那是忤逆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