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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展又酒後口無遮攔。
她讓女傭先下去,夫人不吩咐不要上樓,然後站在門外,靜靜守著。要是大哥突然回來看到,會誤會大嫂的。五哥便是這樣的性子,總是能讓人誤解。
“……你這樣年輕,都沒有滿二十歲時代不同了,你不是舊社會任人擺佈的玩偶,不是家族的犧牲品你這樣聰慧的人,男人為你死了都甘心,你為什麼要作踐自己,為什麼不跟他離婚!”他越說越激動,從家國的批判轉而對她懦弱的批判,“你若是肯說一個字,我帶了你走又何嘗不可?白家那些桎梏,我受夠了。我們去美國讀書,買一座莊園,夏日騎馬冬踏雪……”
慕容畫樓聽著這些荒誕無稽的話,啼笑皆非。
而他目光飄渺,好似瞧見了春花繁茂的美式莊園。竹籬笆上爬滿紫藤花,迎風搖曳;莊園裡牛馬成群,穀物飄香;高大樹木中間,用藤蔓編織鞦韆,白衣飄飄的女子盪鞦韆,纖細腳踝赤露在空氣裡搖晃,銅鈴般悅耳笑聲嫋嫋盤旋。
“我們走吧,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山河破碎的國土,離開這個落後腐朽的社會我們去追逐自由,享受愛情……”他的聲音突然低醇下去。
她笑了笑,道:“好吧,我們走你能走不,我叫傭人來扶你?”
自由與愛情對於白雲展這種接受過西方文化又生在舊時代的年輕人,是極其渴望的。
生於舊社會,卻接受新時代的知識,他的思想與追求遠遠超過了時代的進步。這個時代滿足不了他的渴望,桎梏了他的理想,讓他痛苦不堪。
就算他在清醒的時候,慕容畫樓都不一定能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清楚,何況他酩酊大醉?她沒有浪費口舌,只是順應他的話接著。
他卻扭頭,抱住了書桌的腿,哽咽道:“我不走,我不走,這是我的家……”
既愛又恨,便是他這種熱血青年對祖國的感情。
“你唱歌給我聽,唱home on the range……”他祈求般眼神瞧著她,眸子裡繚繞霧氣。
慕容畫樓汗顏,這歌……她沒有聽過……
“唱中文歌好不好?我不會英文的……”她哄騙著他。
“不,不……”他耍賴的尖聲厲叫,卻被身後糯軟綿長的聲音吸引,漸漸靜了下來。
白雲靈輕步踏在長羊絨地毯,落足無聲,長髮隨窗戶口的風繾綣,她歌喉清麗:“give me a home where the buffalo roam
Where the deer and the antelope play
Where seldom is heard a discouraging word
And the skies are not cloudy all day
Home; home on the range;
Where the deer and the antelope play
Where seldom is heard a discouraging word;
And the skies are not cloudy all day”
給我一個家,那兒有牛羊漫遊,馬匹在原野上奔走,每個人都說心底話,每一天都風景如畫;家園,在山野間的家園,四周有馬匹牛羊漫步,每個人都說心底話,每一天都風景如畫……
慕容畫樓聽著歌聲裡描繪的地方,心頭悵然。這是她想要的生活,遠離城市的喧囂,落日熔金,牛羊成群結隊歸來,風景豔麗如畫。
白雲靈微溼了眼角。
白雲展最終累了,傭人將他扶回了房間,倒是一夜的安寧。
次日醒得很早,將自己精心裝扮一番,才推開窗欞,讓新鮮空氣湧入。纏紋玻璃被霧水浸染,似冰蠶紗輕柔。
十點,她母親與弟弟的火車便要進站。
慕容畫樓吃早飯的時候,囑咐傭人不要去打擾白雲靈與白雲展,讓他們多睡會,早飯熱著;又吩咐管家儘快將督軍的書房修補好。安排妥當了,才帶著李副官出門。
“你去查查,五少爺的報社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慕容畫樓在路上跟李爭鴻道,“或者他比較要好的朋友,有誰出事了。”
他借醉發洩心中憤懣,對白雲歸恨得緊,可能是同意激進的朋友深陷險境,他才會對官僚如此不滿。
李爭鴻道是。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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